虎威山主峰大殿前,王虎三言两语就把接下来的安排交代清楚了。
“小的们听着。”
他拍了拍手,把众人注意力都吸引过来。
“我跟这喝多了的蝎子精去趟紫云山,把他那破事儿了结一下。
你们该巡山的巡山,该种地的种地,该教书的教书——尤其是小张太子和不可不能,你俩抓紧提升实力,后面有的是硬仗要打。”
赤髯龙甩了甩尾巴:“主上,您就带这醉醺醺的蝎子去?要不要俺们兄弟几个……”
“打住!”王虎一摆手,“人多了反而麻烦。再说了——”
他环视一周,咧嘴笑道:“咱们这虎威山刚开张,招牌才挂出去没几天,万一有不开眼的趁我不在来砸场子怎么办?你们得给我守好了!
小骊龙、青背龙,你俩负责协调防御;黄风,你经验老道,帮着掌掌眼;虎先锋,带着你那新收的狼兄弟,把巡逻线路再捋一遍。”
被点到名的几位齐齐躬身:“遵命!”
小黄龙犹豫了一下:“主上,那百目魔君我略有耳闻,神通诡异,浑身千目能放金光,寻常法宝难近其身……”
“嗐,不就是个多眼蜈蚣精嘛。”
王虎浑不在意地摆摆手,“眼睛多有屁用,虎爷我可是蜈蚣克星。”(读者老铁们数数都杀了几个蜈蚣了。)
他转身拍了拍还在抽噎的毒敌大王:“行了小毒,别抹眼泪了。酒醒了没?醒了我这就带你去——咱们速战速决,去去就回,赶得上晚饭。”
毒敌大王连忙用袖子擦了把脸,努力站直:“虎王,我……我能行!那紫云山的路径,我闭着眼睛都能走个来回!”
“用不着那么费劲。”王虎嘿嘿一笑,伸手抓住毒敌大王的胳膊,“抓紧了,你告诉我方向,咱们走捷径。”
话音未落,他另一只手对着身前虚空轻轻一划——
“哧啦——”
一道空间裂缝产生——熟悉的赶路方式。
透过裂缝,能隐约看见对面山峦叠翠、紫气氤氲的景象,与虎威山的景象截然不同。
“这……这是……”毒敌大王瞪大了眼睛,酒彻底醒了。
“空间跳跃,省时间。”
王虎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拽着他就往里迈,“走了走了,早去早回,我还惦记着厨房今天炖的那锅山菌汤呢。”
殿前众人面面相觑,随即摇头失笑。
赤髯龙嘀咕:“主上这赶路的法子,真是越来越……随意了。”
小骊龙倒是很淡定:“以主上的神通,这点距离确实不算什么。走吧,咱们各司其职,别等主上回来了,家里反倒出乱子。”
……
紫云山。
王虎和毒敌大王从虚空踏出时,正好落在一处山崖平台上。
此地果然气象非凡:放眼望去,群山皆笼罩在一片如梦似幻的淡紫色云雾中,奇花异草漫山遍野,不少植株都散发着微光。
远处有飞瀑流泉,水声潺潺,空气中灵气浓郁得几乎化不开——但仔细感应,便能察觉这灵气中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阴戾气息,正是百目魔君布下的禁制痕迹。
“好家伙,这蜈蚣精挺会挑地方啊。”
王虎深吸一口气,咂咂嘴,“景色不错,就是味儿不太正——跟一锅好汤里掉了颗老鼠屎似的。”
毒敌大王此刻已经完全清醒了,他指着前方云雾最浓郁处:“虎王,穿过那片紫雾,就是百目魔君设下的幻境。昴日星官化成的虫蛹,就吊在幻境中央的枯树上。平日里有我……看守,不过今日……”
他仔细感应了一下,皱眉道:“今日气息似乎有些不同,格外安静。”
王虎闻言,目光在紫雾深处停了停,嘴角似笑非笑地勾了起来。
他没有急着前进,反而背着手在山崖边踱了两步,忽然对着空无一人的紫雾方向,朗声笑道:
“这幻境里进了客,你这主人家都不知道迎一迎?太没礼数了吧?”
毒敌大王一愣:“虎王,您这是……”
王虎没理他,继续对着紫雾说道:“再说了,远道而来的仙女姐姐既然到了,也不提前打声招呼,就这么藏着掖着——怎么,是嫌虎爷我长得不够帅,还是嫌这蝎子精酒气太重熏着您了?”
话音落下,忽有清风起。
毒敌大王正要再问,忽然脸色一变!
只见前方紫雾毫无征兆地向两侧分开,雾中缓步走出一位女子——不,准确地说,是半人半蛇的美女子。
她上身是位身着绯红罗裙的绝美女子,云鬓高挽,眉目如画,气质温婉中带着几分哀愁;自腰身以下,却是一条覆盖着赤红鳞片的修长蛇尾,优雅地蜿蜒在地面上。
这女子现身后,先是对着王虎盈盈一礼,声音清泠如泉水击石:
“妾身红依,见过虎王。方才并非有意隐匿,只是……心有踌躇,不知该如何开口。”
她抬起眼眸,目光扫过毒敌大王时,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痛恨,也有一丝无奈。
毒敌大王被这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酒葫芦。
王虎倒是一点不意外,他摸着下巴打量红依,点点头:“红依姑娘是吧?人首蛇身……啧,这模样倒让我想起一位故人。你是昴日星官那小子家里的长辈?”
红依轻叹一声:“虎王慧眼。妾身确与昴日之母有旧,算是看着他长大的故交长辈。不久前(按天上日子算),我心血来潮占卜一卦,得知昴日命中当有一劫,便匆匆赶来这紫云山……”
她顿了顿,眼中哀色更浓:“谁知还是来迟一步。到时,他已被百目魔君所擒,炼入虫蛹,神魂受制,成了那魔头手中一具傀儡。
我本想救他,奈何那百目魔君神通诡异,千目金光专克我族法术。几次尝试,皆无功而返,反倒险些被他察觉。”
红依看向毒敌大王,又道:“这位毒敌大王,也是神通惊人,我知你守着这里,敌不过你。知你与昴日有杀妻之恨,此仇不共戴天。你被百目魔君强征为看守,心中苦闷,借酒浇愁……这些,我都知晓。”
毒敌大王闻言,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闷闷地别过头去。
红依继续道:“我无力破局,又不忍就此离去,便在此等待转机。今日见虎王驾临,观您气象恢弘,神通莫测,更兼……更兼功德金轮隐现,乃是心怀正道之士。这才贸然现身,恳请虎王……”
“打住。”
王虎摆摆手,打断了红依的话,“客套话就不用多说了。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情况呢,大家都大概清楚了。”
他走到红依面前,难得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正色道:“红依姑娘,首先呢,我得说句实话——昴日星官那小子,现在这状态,活着比死了更难受。”
红依娇躯一颤,眼中泛起水光。
王虎指了指毒敌大王:“这蝎子精跟他有血海深仇,憋了多少年,就等着亲手了结。从情理上说,这仇该报。”
他又指了指紫雾深处:“况且昴日星官已经被百目魔君炼成傀儡,神魂受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现在把他救出来,他也只是个活死人,还得日日受那虫蛹噬魂之苦。”
王虎看着红依的眼睛,语气平和:“所以我的意思是——我和毒敌进去,送他一程。让他走得痛快些,解脱这无边苦楚。这既算是帮毒敌了结了恩怨,也算是……送昴日星官一程善缘。”
红依听着这番话,泪水终于滑落。
她何尝不知王虎说的是实情?只是旧情让她难以割舍。
沉默良久,她深吸一口气,擦去眼泪,对着王虎深深一拜:
“虎王所言……在理。既如此,便劳烦虎王了。只求……只求虎王能给他一个痛快,莫要再受折磨。”
她又转向毒敌大王,郑重道:“毒敌大王,你与昴日之仇,妾身不敢置喙。只望你……了结因果后,能放下执念,莫要让仇恨再困住自己。”
毒敌大王看着红依真诚的目光,又想起自己惨死的妻子,心中五味杂陈。
他咬了咬牙,抱拳道:“毒敌……恩怨分明。今日只了私仇,不会牵连其他。”
“那就妥了。”王虎一拍手,“红依姑娘,你是在这儿等着,还是跟我们一块儿进去?先说好,里面可能得动手,场面不会太好看。”
红依摇了摇头,蛇尾轻轻摆动:
“妾身便在此等候吧。见最后一面……徒增伤悲。”
“成,这活儿我接了。”王虎转身对毒敌大王一扬下巴,“走吧小毒,带你去找场子——顺便送那倒霉星官上路。”
毒敌大王重重点头,眼中重新燃起希望光芒。
红依再次盈盈一拜:“一切……拜托虎王了。”
王虎摆摆手,拽着毒敌大王,大步流星朝着紫雾最深处走去。
紫雾将两人的身影吞没。
山崖上,只余红依望着那雾霭深处,默然伫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