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琳“唰”一下又站了起来,尴尬地扯了扯嘴角,语速飞快:
“呃……那个,祖母,祖父,我、我和孟枭……好像吃饱了,我们先回去休息了!”
话还没说完,她逃也似的大步走向墙角。
孟枭正面对着墙壁,肩膀一耸一耸地,对着空气继续发出“嘿嘿”傻笑声。
江琳一把拽住他胳膊,用力往外拖,咬牙道:
“走了!”
孟枭被拽得一个踉跄,顺从地跟着她往外走:
“好……走了……嘿嘿嘿……”
司徒瑾连忙起身,看着几乎没怎么动的饭菜,担忧地问:
“刚吃这么点就饱了?再吃点吧?”
她追到门口时,只看到江琳拖着孟枭远去的背影。
暮色中,江琳的步伐又急又快。
她头也不回,背对着司徒瑾挥了挥手:“饱了祖母!”
司徒瑾不放心,又冲着他们的背影喊道:
“要是晚上饿了,你们那屋子里我放了肉干和果子!”
“知道了!谢谢祖母!”江琳的声音已经有些远了。
她半拖半拽地把孟枭,弄回小木屋。
一路上,孟枭的状态跟范进中举差不多,眼神发直,笑容呆滞,嘴里不停碎碎念着“老婆”、“结婚”、“嘿嘿嘿”、“嗨嗨”之类的词语。
就连路过的雪髓族族人,看到孟枭这副憨傻模样,都忍不住停下手中的活计,投来好奇的目光,低声议论起来。
江琳感觉自己的脸都要丢尽了,恨不得立刻!马上!砰砰给身边这货两脚,让他清醒清醒。
木屋的门被江琳用力关上,她长长舒了口气,靠着门板,感觉比打一场硬仗还累。
孟枭进了屋,径直走到屋子中央的椅子旁,也不坐下,就站在那里,继续对着空气咧嘴笑,偶尔还抬手摸摸自己后脑勺,一副沉浸在幸福中不可自拔的样子。
江琳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也懒得再理他。
算了,随他去吧,让他自己先乐着,乐够了再说。
江琳走到床边,呈大字型躺下,望着屋顶,深深叹了口气。
她需要时间,消化一下这个爆炸性消息。
两天后结婚?在这里?
孟枭时不时发出傻笑声,江琳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发出一声接一声叹气。
过了好一会儿,江琳猛地从床上坐起,瞪向还在兀自傻乐的孟枭,语气冲得很:
“孟枭!你能不能别笑了!再笑就滚出去!”
孟枭爽快应道:“好嘞老婆!”
然后……
在江琳的注视下,他当真转过身,迈开步子走向门口,打开门……走了出去?!
还从外面轻轻带上了门。
“咔哒。”
江琳保持坐起的姿势,瞪着那扇刚刚关上的木门,足足愣了五秒钟。
她猛然向后一倒,重重摔回床榻上,抬起手臂盖住眼睛:
“啊——”
生无可恋。
江琳在床榻上辗转反侧,兽皮褥子被她蹭得皱成一团。
她逐渐冷静下来,把纷乱的思绪一点点抽出来捋顺。
核心事实:她要和孟枭结婚。这是早就定下的事,无可更改。
原计划:等手治好后,先找严栖川那个疯子,把总账清算干净,了却一桩心头大患,然后没有任何后顾之忧,踏踏实实地筹备他们的婚礼。
差点忘了,要办两场,一场西式一场中式。
计划赶不上变化。手伤以这种意想不到的方式痊愈,凭空多了祖父祖母两位血脉至亲,婚礼被猝不及防提前到了两天后。
她尝试站在祖父祖母的角度去想,地热山谷位于世界最南端,与世隔绝,进出艰难,绝非寻常交通工具可以随意抵达。
她和孟枭这次离开后,再回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如果祖父祖母不愿随他们,去外面的世界,那么未能亲眼见到,孙女完成人生大事,恐怕会成为两位老人,心中永远的遗憾。
想通这一点,江琳胸口的郁气散了大半。
她从床上翻身坐起。
结就结吧。
早一点,晚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呢?不过是时间早晚罢了,只要结婚对象是孟枭,其他都无所谓。
江琳后知后觉地发现,孟枭那个二傻子出门之后,好像很久都没回来了?
她侧耳听了听,门外一片安静,没有傻笑声,也没有脚步声。
她估摸了下时间,自己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少说也得有两个小时了。
那男人……还没乐够?在外面干嘛呢?
江琳无奈叹了口气,下床趿拉上用草茎编织的拖鞋,走到门口,一把将房门拉开。
只一眼,江琳就觉火气直冲天灵盖,恨不得立刻将门关上。
只见不远处那棵老树下,孟枭坐在青石凳上,准确地说,是半趴在那里。
他面前站着,有些手足无措的兰溪。
孟枭正紧紧抱着兰溪一条腿,脑袋埋得很低,肩膀一耸一耸的,隐隐还能听见哽咽的说话声。
“祖父……呜呜呜……祖父……我终于……终于要把小琳娶回家了……这一天……我等了好久好久……从认定她开始,我就盼着……呜呜……”
“您放心……我肯定对她好……绝对不惹她生气……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她说东我绝不往西……她让我站着我不敢坐着……赚的钱都给她……命都给她……”
兰溪被这阵仗弄得有点懵,尝试抽了抽腿,没抽动,只好僵硬地抬起手,拍拍孟枭颤抖的肩膀:
“小孟啊……祖父知道,知道你开心,这是大喜事……但、但你也不要这么激动……先起来,起来好好说,地上凉……”
他实在是词穷,孙女婿已经抱着他大腿,哭了快半个时辰!
翻来覆去就那些话,说要对小琳好,说能和小琳结婚是他积了八辈子德,是八百年才修来的福分……
兰溪心里直犯嘀咕,成婚是喜事,高兴可以理解,但有必要激动到……这种地步吗?
江琳站在门口,一股热血冲上头顶,耳根发烫,抬手用力捂在自己脸上,深深叹气。
没眼看。
实在是没眼看。
丢人现眼的东西!!!
她做了两次深呼吸,努力将火气压下去,不能在长辈面前失态,不能……
勉强调整好情绪,江琳迈开步子,朝树下走去。
离得越近,孟枭的抽噎声越发清晰,江琳刚压下去的火苗,“噌”一下又窜了起来,隐约有燎原之势。
她走到孟枭身边,一句话都懒得再说,揪住孟枭一只耳朵,用力往上一提。
“哎哟!”孟枭猝不及防,痛呼出声,抱着兰溪腿的手,自然就松开了。
“孟枭!”江琳咬牙切齿,“你别在外面给我丢人现眼!起来!回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