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
你问我怎么办？
我他妈还想问问你们怎么办！
林宇眼角抽搐。
他看着主位上那个一脸正气，摆着考量国之栋梁姿态的赵达功，又看看旁边那个端着茶杯，假装事不关己的梁文源。
老狐狸！
都是他妈的老狐狸！
这一套组合拳，从江城打到省里，一环扣一环！
先是把他推出去顶着，再拿他去砸人，现在人砸完了，还要捡回来，问他下一步怎么用？
用你妈啊！
老子不干了！
林宇真想一屁股坐地上哭给他们看。
我的大别野，我的小奔驰！我的左拥右抱！
呜呜呜呜！
......
林宇瘫在椅子上，不说话，不动弹，整个人都空了。
地上的李大头三人对视一眼。
小林市长这状态不对啊。
这是受的刺激太大了？
李大头悄悄挪了挪，更靠近林宇一点，压低了声音，哭腔里满是狗腿的意味。
“小林市长......您......您看......”
林宇眼珠子都没转一下。
王建国也凑了过来，小声补充：“您要是不给个章程，我们......我们今天就不起来了......”
秦富贵儿最直接，抱着椅子腿的手又紧了紧，用只有他们四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小林市长，您也不想......我们哭得更大声吧？”
林宇：“......”
“这里可是省委大院，来来往往的都是大领导，影响......不好吧？”
林宇的眼珠僵硬地转动，定在秦富贵儿那张堆满“真诚”的脸上。
威胁。
赤裸裸的威胁！
你们三个狗贼！
林宇缓缓抬头，越过这三个活宝，看向那几个老登。
梁文源正低头研究着自己的茶杯盖。
罗松在假装看窗外的风景。
赵达功......赵达功他妈的居然对他笑了笑，还点了点头！
鼓励你个大头鬼！
林宇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
他看出来了。
今天自己要是不想出个办法，不说出个一二三来，这门，他是别想出去了。
等着！
你们都给老子等着！
回去我就写举报信！写八百封！
我他妈自己举报自己行不行！
我就不信了，我把自己写成一个投机倒把、腐化堕落、生活作风有严重问题的混蛋，你们还能保我！
想到这里，林宇心里稍微舒坦了一点。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行了，行了......”
他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
“我帮你们，我帮你们还不行吗！”
“嗷——！！”
李大头一听这话，当即又要嚎出来。
“闭嘴！”
林宇一声低吼，吓得李大头把那个“嗷”字硬生生憋了回去，脸都涨成了紫色。
三个活宝立刻收声，跪在地上，仰着头，眼巴巴地看着林宇。
会议室里，所有人都齐刷刷地看向他。
林宇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开始组织语言。
“其实，你们根本不用怕什么制裁。”
他一开口，就定了调子。
“你们自己心里也清楚，史斯密他不是神，他也就是个有俩臭钱的投资人。”
“他能影响的，是海外市场。可你们现在的根，在哪里？”
林宇扫过李大头、王建国和秦富贵儿。
“你们的根，在国内！”
“李大头的江城第一制衣厂，王建国的红旗钢管厂，还有秦富贵儿的红星钢管厂，甚至市里其他的那些日用化工厂，现在都已经打开销路了。”
“我不敢说你们的产品比那些国际大牌好，但至少，在国内，你们活得比谁都滋润。”
这话一出。
李大头几人，包括不远处的梁文源和赵达功，都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这话在理。
特别是跟北边老大哥做的那几单生意，利润高得吓人。
不仅是他们赚得盆满钵满，连带着整个南江省的财政，都跟着水涨船高。
生产线，设计图，技术专家，一火车皮一火车皮地往回拉。
这也是为什么省里和上面对江城最近这些胡闹，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暗中鼓励的根本原因。
见所有人都听进去了。
林宇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
他端起面前那杯自始至终没碰过的茶，慢悠悠地吹了吹。
他不说话。
就是不说话。
他要拿捏！
他要享受这帮狗贼和老登脸上那急切又好奇的表情。
妈的，让你们坑老子！
让你们把老子当枪使！
现在，轮到我拿捏你们了吧！
哪怕只有一分钟，老子也要爽回来！
林宇一阵暗爽，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
可，下一秒。
他看见，主位上的赵达功，端着茶杯，状似无意地，朝李大头的方向，使了个眼色。
李大头浑身一颤，秒懂。
林宇心里咯噔一下。
不好！
“哇——！”
还不等林宇反应过来，哭嚎声再次响彻整个三号会议室！
“小林市长啊！我们知道我们现在活得滋润，可我们不能只看眼前啊！”
李大头一边嚎，一边用袖子抹着根本不存在的眼泪。
“做人要有梦想！做企业要有追求啊！”
王建国紧随其后，声音悲怆。
“我们的目标，是星辰大海！是要走出国门，跟那帮洋鬼子掰手腕！现在人家一句话就要断了我们的念想，我们不活了啊！”
秦富贵儿的哭声最是凄厉，那绝望的劲儿，跟死了爹娘没两样。
“对！我们不能当缩头乌龟！我们要出海！我们要去赚美金！赚马克！赚英镑！”
“小林市长！您不能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啊！您把我们扶上马，您得送一程啊！”
“您得带着我们去赚洋人的钱啊！”
“呜哇哇哇哇——！”
林宇：“......”
他端着茶杯的手，停在半空中。
脸上的暗爽僵住了。
然后，碎了。
他看着脚下那三个重新开始捶地打滚，哭得撕心裂肺的狗贼。
又看了看远处那个一脸欣慰，摆出孺子可教架势的赵达功。
再看看身旁那个笑着点头的梁文源。
赚......赚洋人的钱？
还他妈的星辰大海？
我操你大爷的星辰大海！
林宇眼前一黑。
这他妈都什么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