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春梅对孩子的心冷,从不是这辈子才有的念头。
其实在上辈子,她就早已看清了三个孩子的德性 —— 不然,她也不会等到八十四岁的高龄,依旧一个人孤零零地单过。
三个孩子,但凡有一个能懂事些、像个 “人样”,懂得体谅她半生的辛苦,她也早该放下所有,带着所有钱财跟着孩子一起安度晚年,怎么会守着空荡荡的屋子,独自熬过那些冷清的日夜?
上辈子走到生命尽头时,她躺在病床上,连自主吸入一口空气都变得艰难,甚至动过 “安乐死” 的念头,想彻底解脱这份痛苦。
可偏偏,做母亲的那份心还没完全死绝 —— 她还是强撑着最后一口气,把自己攒了一辈子的家产,清清楚楚地分给了三个孩子。
那笔钱,就权当了前世买断了母子的情份了,有着前世几十年如一日的心冷,这一世,她对孩子是真真实实当成陌路人看了。
她一辈子,或许有愧于旁人,或许在生活的磋磨里有过妥协和遗憾,但唯独对自己的孩子,她问心无愧。
从生下他们的那一刻起,马春梅就没想着要按传统的 “养儿防老” 来教育孩子, 她从没想过把孩子养成给自己养老的 “工具人”,哪怕这辈子重活一次,她也没动过 “靠着老大张凤城养老” 的念头。
不,对她来说,生下孩子,就意味着 “给予”—— 是毫无保留的给予,是不求回报的给予,是哪怕自己吃苦受累,也要把能给的都给孩子的、永远的给予。
她从没想过要从孩子身上索取什么,也从没想过要靠孩子来维系自己的晚年。
上辈子,实打实的来说,她养了大了四个孩子,都没有得到任何一点的善意回报。
就算是这样,马春梅重生之后,她对张凤城的感情也没有丝毫改变,她对孩子的爱,就是这样纯粹又执拗:只愿付出,不求回报。
她甚至想过,这一辈子,她不会那么傻了,会立遗嘱,但一定要自己死挺了,再给孩子们分钱,甚至就带着钱去死了,这样,她就不会受那么多罪了。
但是,只是这短短的半年的相处,她对叶承天的好,是收了钱的好,结果叶承天还能这样维护她。
马春梅将脸深入缸里,在缸水里流眼泪,背上很痛,心里酸酸的!
真的,这会子让她为叶承天赴汤蹈火,她也能在所不辞。
陈有粮早在马春梅喊疼时就往这边跑,刚到门口,就看到叶承天往汤文娟身上浇开水,吓得心里咯噔一下:“我草!这么激烈吗?”
就这么一会儿没在跟前,怎么就闹到这份上了?
他没敢多耽误,赶紧跟着叶承天身后冲进厨房,一眼就看到马春梅穿着白色背心泡在水缸里,身体圈成一团,背心露出来的后颈和后背,有大块红肿的烫伤痕迹,看着触目惊心:“马妈妈,怎么样?”
马春梅抬起头,眼睛被水呛得通红,她勉强做出一个无事的表情,但颤抖的嘴角还是忍不住抽搐。
叶承天气得眼睛通红,眼泪都快忍不住了,声音带着哭腔:“那个疯女人跟我爸胡搅蛮缠,说着说着就拿油汤泼马妈妈!关马妈妈什么事!”
马妈妈也太无辜了!
陈有粮一听,也怒了 —— 汤文娟这不是纯纯的神经病吗?
好好的饭吃着,竟然动手泼滚烫的油汤,这要伤到脸,就是毁容啊!
“陈有粮!” 叶首长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带着一丝慌乱,“赶紧开车,送她们去医院!”
“哎!” 陈有粮答应着,转身就往外跑 —— 车没停在门口,得走几分钟才能到,得赶紧跑步去取车。
叶承天蹲在水缸边,看着马春梅疼得脸色发白,急得不行:“马妈妈,您现在感觉怎么样?能起来吗?我先送您去医院吧,别耽误了治伤。”
马春梅摇了摇头,疼得倒抽一口冷气:“现在去医院也没用,先看看伤的情况再说。小天,给我拿个镜子来。”
一旁的吕秀莲早就吓得一动不动,缩在墙角,脸色惨白,身子止不住地发抖,眼看就要晕过去了 。
她之前还觉得叶家看着和睦,现在才知道,所有首长家都一样,根本不把她们这些老百姓当人看,说动手就动手,好吓人。
叶承天赶紧跑到卧室,拿了一面镜子递给马春梅。
马春梅的皮肤本就白皙,一对比,后颈和后背上的烫伤更明显 —— 有手掌大的一片红肿,旁边还散落着星星点点的小烫伤,好在没有起大水泡,但中间有一块有起泡的痕迹了。
水泡这东西就是黄色的组织液,起了一点,你要不管,很快就会扩大!
她看了一眼,悬着的心稍微放了些 —— 一是汤没有才出锅那么烫,二是她及时脱衣服阻止了进一步烫伤,三是她及时跳进缸晨冰镇求生,至少没伤得太深。
观察一下,如果后续起泡不太大,只算是轻度烫伤。
叶承天蹲在厨房澡盆边,看着马春梅后背红肿的烫伤处,心里急得发慌,语气带着恳求:“马妈妈,还是去医院吧,万一伤得比看着重,耽误了治就麻烦了!”
马春梅侧躺在板凳上,感受着吕秀莲不断浇下的冷水带来的缓解,摇了摇头,语气坚定:“我暂时不去医院了!这点伤我自己能处理,现在去医院路上折腾,离了冷水,容易加重疼。”
“真的吗?” 叶承天还是不放心,眼睛紧紧盯着那片红肿,生怕错过一点异常。
“嗯,放心吧。” 马春梅点点头,疼得轻轻吸了口气。
真特么的疼啊!
趁着间隙,马春梅叮嘱道,“要是后续红肿消不下去,或者起了水泡、疼得更厉害,我再去医院也不迟。现在最关键的是降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