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亮时,负责警戒的士兵突然发出一声低哨。
黄承天、黄狗儿穿着短衣猛地掀帐而出,只见三名备倭兵正站在白茅丛边缘,为首的老兵举着矛,警惕地打量着周围。
“你们是何人?在此地做什么?” 备倭兵三人中一个年纪小点的小兵的声音带着稚气,矛杆却握得很紧,他的两个同伴同样将矛尖对准黄狗儿他们,眼神紧张地扫视着白茅深处 —— 他们显然没料到这里会有这么多人。
黄狗儿示意众人按兵不动,自己缓步上前,故意露出补丁摞补丁的短打:“这位军爷,俺们是扬州来的民夫,路上遭了劫,听说徐州这边打仗缺人,想来投个营,混口饭吃。”
黄狗儿弯腰作揖,语气谦卑,“我们刚到这儿,见天色晚了,就想在涧里歇歇脚。”
小兵皱起眉,目光扫过他们身后的人群,用审视的目光看了一圈之后,“扬州来的?可有路引?”
黄狗儿被路引问的有些懵,黄承天赶忙接话。
“路引…… 路引在劫道的那儿丢了。” 黄承天搓着手,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军爷您看,俺们虽没路引,却有力气。备倭兵是朝廷的兵,俺们想跟着军爷杀贼,也算为朝廷出份力。”
他话锋一转,带着几分讨好,“就是…… 俺们的工具都被抢了,要是军爷能给些锄头、扁担啥的,俺们立马就能去帮着填壕沟。”
三个杨九灵的士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几人内心都有自己的算盘,昨日黄阿大的部队就被杨九灵的军营的了望塔所捕捉到,因搞不清是敌是友,便派三个小兵过来探查下。
三人来了看到几人谎称民夫便已知道,这帮队伍并没有和他们说实话,应是敌对势力,只是碍于人多,只能假装没看到诸多疑点。
这时,备倭兵三人中的一个老兵低声道:“杨将军说了,近来有流民投靠,只要肯干活,都可收留。这伙人看着不像闯军的奸细,不如带回去见将军发落?”
“也行。” 小兵收起矛,却依旧警惕,“你们领头的跟我们走一趟,要是敢耍花样,别怪我矛尖不长眼!”
黄承天忙道:“不敢不敢,多谢军爷收留!” 他回头对黄狗儿使了个眼色,“你带着大伙在这儿等着,咱跟这位军爷去去就回。”
说着黄承天就要上前,三个备倭兵眼看就要得手,黄狗儿突然大喝一声,让士兵把三人围了起来。
“弟弟,这是为何?”黄承天疑惑道。
“这三人有问题,我们清晨虽未穿战甲,但这军营之中也是有值守的士兵,他们看到拿刀的士兵却依然相信我们是民夫,他们的居心绝对有问题。”黄狗儿赶忙解释道。
回到营帐中,黄承天把捆结实的小兵扔在地上,沉声道:“怕是杨九灵已经知道咱们来了,他起了疑心,强攻城西的事,怕是要提前了。”
话音刚落,张尽忠带着斥候匆匆回报,脸色比雾还白:“承天,杨九灵要动真格了!斥候看见备倭兵在赶制云梯,足有百架,都涂了桐油,刃口磨得发亮,看样子是要强攻城西!”
“承天哥,再不出手就晚了!” 徐闻也说到,“已经半个月了,李闯军也快撑不住了!城西一破,整个徐州城就完了!”
黄狗儿想着刚刚杨九灵派来的三个巡逻兵,冷静分析道:“这可能是杨九灵的诱敌计。他知道咱们来了,故意强攻城西,引咱们去救,好围歼咱们。白茅涧到城西只有十里,中间是开阔地,正好适合他的弓弩手发挥。”
“可城西有民壮!” 张尽忠喘着气,“有个教书先生带着百姓搬石头!斥候听见那先生喊‘守住城西,守住家’,好多百姓都跟着喊……”
王破军赞许的看了黄狗儿一眼,他现在越来越欣赏这个极具战略眼光和能冷静分析的小黄将军。
王破军也开口道:“我也感觉这应是诱敌之计,大帅,咱们应该怎么办?”
黄承天的心猛地一沉。他想起青州城的王寡妇,想起张掌柜的儿子,那些人此刻或许也在徐州城头,用最朴素的方式守护着自己的家。白茅涧的溪水还在潺潺流淌,可城西的百姓,或许连口干净水都喝不上了。
“备倭兵的弩营有多少人?” 黄承天突然问。
“三百!”张尽忠回答道。
“云梯呢?”
“百架,分三队推进,看样子是想同时强攻三个垛口!”
黄承天走到溪流边,掬起一捧水拍在脸上。冰凉的溪水让他清醒了几分:“王将军,你带中军一千人,悄悄绕到备倭兵后营,见信号就袭扰他们的弩营 —— 不用真打,能打乱他们的节奏就行。”
“黄狗儿带右翼军队,去落马坡,不用真劫粮,放几把火,制造动静,把他们的注意力引过去,然后再和王破军将军汇合,一起配合行动。”
“张尽忠和张尽孝带左翼弓箭手,埋伏在城西密林,等备倭兵攻到城下,就射他们的后队,专射扛云梯的!”
“那你呢?哥!” 黄狗儿问道。
黄承天举起长刀,刀尖在晨光里闪着冷光:“我和徐闻带剩下的人,去城西帮民壮守城墙。咱们不是来帮李闯的军队,是来帮徐州的百姓。”
王破军看着他,突然抱拳道:“大帅放心,中军绝不会误事!” 他转身时,旧铁甲的碰撞声里,少了几分犹豫,多了几分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