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营中,岳战霆立刻召集将领。
烛火下,他指着舆图:“阿骨律的布阵,比十年前强了十倍。他学了中原的守势,却又保留了北狄骑兵的机动性,刚才若我们强行冲锋,至少要折损三成兵力。”
副将不解:“他怎么会对我军战术如此熟悉?”
“不能再轻敌了,这十年,北狄人学了不少东西。” 岳战霆指尖敲着舆图。
与此同时,北狄营中。阿骨律正翻看着江南送来的密信,上面详细标注了岳战霆惯用的五种阵型,甚至包括每种阵型的弱点。
亲卫刚走,阿古拉便闯进来:“父汗,岳战霆退而不溃,显然是留了后手。我们要不要夜袭?”
“不必。”阿骨律放下密信,“他今日撤兵,是想看看我们会不会追;我们不追,是告诉他,我识破了他的诱敌之计。这第一回合,算是打平。”
他走到帐外,望着岳战霆营地的方向,风雪又起,模糊了远处的灯火。
“岳战霆是块好磨刀石,”他低声道,“磨利了我的刀,才能劈开南边的锦绣江山。”
之后几天,两军再次对峙。岳战霆变了阵法,用 “鹤翼阵” 护住两翼,中军则暗藏伏兵,想引诱北狄来攻。
阿骨律却不上当,只派少量骑兵袭扰,试探两翼虚实,见对方防守严密,便立刻撤回。
而后,岳战霆派弓兵佯攻北狄左翼,想调出对方的主力。阿骨律识破意图,反而命右翼骑兵悄悄移动,摆出包抄虞军后路的架势,逼得岳战霆不得不撤回弓兵。
几次交锋,皆是点到即止。岳战霆摸清了阿骨律的路数 —— 此人精通中原兵法,却又不失草原骑兵的悍勇,且对自己的战术了如指掌;阿骨律也看清了岳战霆的底蕴 —— 老将虽勇,却似乎处处受制,行动远不如十年前果决。
这几场试探,没有赢家,却让双方都明白了一个事实:这一次的狼居胥山,再不会有十年前那样一边倒的胜利了。
几日后,狼居胥山的清晨,雪片如刀,刮过冻得发硬的雪原。
岳战霆的中军帐内,岳战霆提笔蘸墨,在羊皮纸上写下 “战书” 二字,笔锋如刀,力透纸背。
帐外传来甲胄碰撞的脆响,张大彪掀帘而入,身上还带着寒气:“元帅,北狄的斥候在营外徘徊了一夜,阿骨律这老狐狸,怕是等不及了。”
岳战霆放下狼毫,战书上的字迹已干:“十年前他是跟在北狄王身后的小将,如今敢自称‘草原之主’,总要让他见识见识,大虞的刀,比草原的风更烈。”
他将战书折好,递给亲卫赵勇,“送去北狄营中,告诉阿骨律,明日午时三刻,羊滩,决一死战。”
赵勇接过战书,抱拳转身。帐外的风雪卷着他的披风,如同一面展开的黑旗。
北狄王帐内,阿骨律正用汉话批注兵法,见亲卫捧着战书进来,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战书上的字迹苍劲有力:“大虞岳战霆,谨告北狄阿骨律:草原豺狼,觊觎中原久矣。明日羊滩,我以十万将士为盾,护大虞河山寸土不让。若降,可保部众周全;若战,定叫尔等血沃雪原,永无南顾之日!”
“好一个‘寸土不让’。” 阿骨律将战书扔在案上,对亲卫道,“给岳战霆回话:草原的雄鹰,从不会向家雀低头。午时三刻,羊滩,我等着收他的‘破山刀’。”
他顿了顿,补充道,“让使者看看咱们的‘新家伙’。”
赵勇被带到北狄的军械营时,倒吸了一口凉气。数百架改良过的投石机排列整齐,石弹上裹着油脂;骑兵的马鞍旁,挂着江南锻造的连环甲,甲叶碰撞声清脆悦耳。
一个北狄将领拍着赵勇的肩膀,用生硬的汉话笑道:“岳将军的刀,能劈开这甲吗?”
赵勇扯了扯嘴角,转身就走。他知道,这趟不仅是送战书,更是阿骨律的示威 —— 十年过去,北狄早已不是当年那支拿着锈刀冲锋的军队了。
午时三刻,两军在羊滩相撞。
岳战霆立于高坡之上,玄铁甲在初升的阳光下泛着冷光。
他身后,十万虞军列成三阵:左路张大彪率三万骑兵,如出鞘的长刀,直指北狄右翼;右路王翼猛领两万步兵,盾甲如林,护住侧翼。
岳战霆亲率中军五万,坐镇中央,“破山刀”斜指地面,刀身在雪光中晃得人睁不开眼。
“今日,让北狄知道,大虞的刀,十年未钝!”他的声音透过寒风,传遍全军。
对面的北狄阵中,阿骨律缓缓举起狼头刀。八万骑兵同时翻身上马,动作整齐划一,马蹄踏在冻硬的雪原上,发出沉闷的轰鸣,如同一道黑色的潮水,朝着虞军涌来。
张大彪的左路骑兵率先发起冲锋,铁蹄卷起雪雾,与北狄的右翼骑兵绞杀在一起。
张大彪一马当先,丈八长矛舞得如车轮般,将三名北狄骑兵连人带马挑飞。
但北狄骑兵的抵抗远超预期,他们不再是十年前那批只会横冲直撞的散兵,而是结成了密集的“楔形阵”,用锋利的马刀劈开虞军的阵型,竟硬生生挡住了张大彪的冲击。
“好硬的骨头!”张大彪怒吼一声,长矛横扫,逼退身前的敌人,“变阵!钻他们的缝隙!”
虞军骑兵迅速分散,如流水般钻入北狄阵型的空隙,用短刀贴身近战。
这是岳战霆特意训练的 “凿空术”,专破密集阵型。北狄骑兵果然阵脚大乱,右翼出现松动。
高坡上的岳战霆见状,猛地挥下 “破山刀”:“中军推进!”
五万步兵如移动的城墙,盾甲相撞,发出 “哐哐” 的巨响,朝着北狄的中军压去。盾阵之后,弓箭手齐射,箭雨如乌云般罩向北狄阵中,惨叫声此起彼伏。
阿骨律立于中军大旗之下,面色不变。待虞军推进至百步之内,他突然将狼头刀顿在地上:“放!”
北狄阵中,突然升起无数黑旗。紧接着,数百架投石机猛地抛射,巨石裹挟着风声,砸向虞军的盾阵。“轰隆” 一声,盾阵被砸开一个缺口,北狄的骑兵立刻从缺口涌入,与虞军绞杀在一起。
“果然。”岳战霆眼神一凛。这些投石机,显然是江南工匠的手笔,射程与准头,都远超北狄的旧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