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南城门紧闭,周鹏已勒住马缰。
五千先锋营列成三排横队,长枪如林直指城头,马蹄扬起的尘土混着晨雾,在护城河上漫成片灰黄色的烟霭。
他抬头望去,城头上竖起密密麻麻的旌旗,甲胄的寒光在垛口间闪烁。
早在周鹏动身之际,黄承天就收到了徐州大军开拔的消息,他一面组织城内军队积极准备,一边派传令兵传消息给黄狗儿。
周鹏抬手示意全军止步,自己则缓缓策马向前,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城头—— 垛口后的旌旗看似杂乱,却在微风中保持着微妙的间距,显然是刻意布置的疑兵。
“将军,为何不直接攻城?” 亲兵低声问道,手里的盾牌已按捺不住地往前倾。
周鹏没回头,指尖在马鞍的铜饰上轻轻敲击:“你看城头第三面红旗。”
亲兵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那面红旗在风中翻滚,旗角却始终对着西南角的望楼,“那是旗号,说明守军在清点咱们的人数。”
他突然勒转马头,“传令下去,沿护城河扎营,前军退后百步,弓弩手列阵警戒。”
周鹏的五千人动作划一,转眼就在河西岸筑起道营帐防线。
“至少五千正规军。” 周鹏观察着济南的守备情况,喉结轻轻滚动。他原以为济南主力被朝廷禁军牵制,城里顶多是些民壮,可这阵仗分明是精锐。
他转身对传令兵道:“快马加鞭去报大帅,济南城防坚固,守军战力不弱,请暂缓进军,容我再探虚实。
城头上,黄承天正对着沙盘推演。张温辽指着河西岸的营帐:“周鹏这小子一向谨慎,扎营都留着退路。”
黄承天轻笑:“传令张尽孝,把西城门的守军调到五千,剩下的两千藏在瓮城,旗号保持原样。”
张温辽有些不解:“咱们明明有七千,要不……”
“周鹏在试探咱们。” 黄承天回应道,“他要知道咱们的底线,咱们偏不让他知道。”
他望向东方的官道,那里的尘土还未扬起,“大虎和我弟的援军还有三日,这三日,得让周鹏觉得咱们不好惹。”
次日清晨,周鹏让士兵在城下演练阵法。
五千人变换着鱼鳞阵、长蛇阵,旗帜翻飞间却始终与城墙保持着百步距离。
城头果然有了动静,张温辽按捺不住,下令放了阵箭雨,箭矢却都落在离徐州兵十步外的空地上,像是在警告而非攻击。
“心虚了。” 周鹏冷笑一声。他看得分明,射箭的守军手臂颤抖,显然是紧张过度,“他们的真实兵力,最多六千。”
午后时分,西南方向终于扬起漫天烟尘。李闯的主力如潮水般涌来,中军的 “闯” 字大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真正的攻城战,要开始了。
李闯的中军帐刚扎稳,就把周鹏叫了过去。案上的济南城防图已被标注得密密麻麻,西城门的位置画着个醒目的红圈。“你说有六千精兵守军?”
李闯的手指重重戳在红圈上,铁甲碰撞声透着不耐烦,“黄承天哪来这么多兵?”
“末将观察两日,” 周鹏躬身答道,“城头换岗时能看到的正规军约五千,加上瓮城的伏兵,总兵力应在六千到七千之间。但他们的弓弩手不足两千,床弩只有五架,持续作战能力有限。”
李闯对着城头看了半晌,突然拍案而起:“管他六千还是七千!” 他抓起令旗往地上一掷,“全军听令,申时三刻,猛攻西城门!周鹏,你率先锋营主攻,本帅给你压阵!”
周鹏抱拳领命,转身时眼底闪过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李闯和周鹏没料想到林大虎和黄狗儿在黄河滩速战速决,得到消息后原打算停手,直到听说黄狗儿他们继续往东昌府进发消息才继续出兵。
此时两人都明白,拖下去对战局不利,两人必须以人数优势速战速决拿下济南。
但此战仍在李闯控制范围之内,即便黄狗儿回来,济南兵卒不过一万之众,虽攻城困难,但仍可退守徐州,不过是与黄承天交恶而已。
申时三刻的梆子声刚落,攻城战打响了。周鹏亲率五千先锋营,推着十架云梯冲向城墙。他没有像寻常将领那样猛冲猛打,而是让弓弩手交替掩护,每架云梯后都跟着手持短刀的敢死队,专门对付城头的滚木。
“床弩准备!” 黄承天站在敌楼,令旗一挥。五架床弩同时发射,粗大的弩箭带着呼啸声划破长空,瞬间洞穿了最前面的两架云梯,木屑飞溅中,十余名徐州兵惨叫着坠落。
周鹏眼神一凛,下令道:“变阵!左军佯攻,右军主攻瓮城!” 他算准黄承天会把主力放在正门,瓮城必然空虚。果然,城头的守军慌乱起来,原本驻守正门的士兵纷纷往瓮城方向调动。
“张尽孝!” 黄承天厉声喝道,“按原计划行事!” 藏在瓮城的两千守军突然杀出,滚油顺着城墙倾泻而下,徐州兵的惨叫声瞬间盖过了攻城的呐喊。
激战持续到入夜,徐州兵两次突破瓮城防线,都被守军拼死打了回去。
周鹏望着城下堆积的尸体,突然鸣金收兵。李闯在中军帐得知消息,气得摔碎了酒坛:“周鹏!你是不是怕死?”
周鹏走进帐内,身上的甲胄已被血浸透:“大帅,黄承天的伏兵比预想的多,硬攻只会徒增伤亡。”
他铺开地图,“明日末将愿率三千人佯攻东门,引开守军主力,大帅再率主力强攻西门,必能得手。”
李闯盯着地图看了半晌,突然一脚踹翻案几:什么佯攻!明日卯时,全军压上!
他猩红的眼睛扫过帐内诸将,左右翼各五千人,周鹏带先锋营攻瓮城,本帅亲率中军撞城门!我就不信,两万人砸不开这破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