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沧州城的谯楼就敲响了晨钟,钟声响彻街巷,惊飞了檐角的麻雀。
黄狗儿披着件半旧的铠甲,站在府衙门前的青石高台上,望着街上往来的行人。林大虎正指挥士兵在街角搭着木台,木板撞击的砰砰声混着远处传来的吆喝,让这座刚换了主人的城池显出几分热闹。
“吴江那边怎么样了?” 黄狗儿转头问亲兵。
亲兵刚从军营回来,抹了把额头的汗:“回将军,吴将军正带着原守军巡逻呢,就是弟兄们看着有点蔫,像是没睡醒。”
黄狗儿嘴角勾了勾:“让他们蔫着去,等会儿听完新政宣讲,保管比谁都精神。” 他看了看天色,约莫是卯时三刻,“让弟兄们准备吧,辰时准时开讲。”
辰时一到,东西南北四个街口的木台上同时站上了山东军的宣讲官。黄狗儿特意挑了几个嗓门亮、口才好的老兵,其中就有当初从沧州逃去济南的备倭兵王二楞。他站在南街口的台上,看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忽然挺直了腰板。
“老少爷们,婶子大娘们!” 王二楞扯开嗓子喊道,“我王二楞就是沧州人,刚逃去济南,今天跟着黄将军回来,就是要告诉大伙 —— 山东的日子,那才叫日子!”
人群里有人认出了他:“这不是王家屯的二楞子吗?你真回来了?”
“可不咋地!” 王二楞拍着胸脯,“我在济南分到三亩水浇地,婆娘孩子都吃得饱饱的。今个黄将军说了,沧州百姓也一样,按人头分地,不管你是流民还是土着,只要在沧州落户,就有地种!”
台下顿时炸开了锅。一个拄着拐杖的老汉挤到台前,浑浊的眼睛里闪着光:“二楞子,你说的是真的?官府真能把地分给咱?”
“大伯,我骗您干啥!” 王二楞从怀里掏出地契,高高举起来,“这是我的地契,盖着济南府的大印,您瞅瞅!过几日咱们沧州也会丈量土地,到时候您老也能领到一模一样的地契!”
西街口的宣讲官正讲着赋税改革,人群里的叫好声此起彼伏。“…… 从今往后,只收夏秋两税,按田亩多少缴粮食,除此之外,一文钱的苛捐杂税都没有!谁家要是被官吏勒索,直接来府衙找黄将军,打断他的狗腿!”
一个穿粗布短打的汉子突然喊道:“那徭役呢?去年征了三次徭役,我家汉子就是修城墙累死的!”
宣讲官高声道:“徭役也改了!家里有劳力的,每年出十五天工就行,官府管饭,还发工钱!要是不愿出工,缴点粮食抵也行!”
汉子眼圈一红,蹲在地上抹起了眼泪吗。周围的百姓拍着他的背安慰,更多人则涌到台前,七嘴八舌地打听分地的细则 —— 有问寡妇能不能分地的,有问外乡流民算不算数的,台上的将士们一一作答,声音都喊哑了。
黄狗儿站在府衙的角楼上,听着四面传来的喧哗,跟着身边的林大虎在那盯着。
林大虎也感叹道:“还是小黄你有远见,早就在沧州撒了那么多消息。我看用不了三天,整个沧州都得念咱们的好。”
两人正说着,亲兵匆匆来报:“将军,北门那边抓了一群要出城的乡绅,都带着金银细软呢!”
北门的吊桥边,十几个乡绅正围着黄狗儿的亲兵吵闹。为首的张员外是沧州最大的地主,他家的马车被拦下,车厢里露出来的绸缎差点晃花人眼。
见黄狗儿亲自来了,张员外赶紧换上谄媚的笑:“黄将军,小老儿就是想回乡下庄子住几日,您看这……”
黄狗儿瞥了眼马车,有熟悉的沧州兵就在说:“张员外家的庄子在城南,您这马车可是往北去的。再说了,走亲戚用得着带二十箱银子?”
张员外的脸瞬间涨红:“这…… 这是给乡下亲戚带的周济……”
“周济?” 黄狗儿冷笑一声,问了下周边的百姓之后,突然提高了嗓门,“周围的百姓都过来看看!这位张员外家有千亩良田,却让佃户们每亩地缴七成租子!去年大旱,他粮仓堆得冒尖,却看着佃户们逃荒饿死!”
人群里顿时响起骂声。一个瘸腿的汉子指着张员外骂道:“就是他!我爹就是欠了他家的租子,被打断了腿!”
张员外吓得缩起脖子,黄狗儿却按住他的肩膀:“别怕,我不拦你走。” 他冲亲兵使个眼色,“把这些箱子打开,清点财物。”
亲兵们七手八脚地开箱,金银珠宝滚落出来,晃得人睁不开眼。黄狗儿拿起一个嵌宝石的金如意,掂了掂:“这些东西,一半充公,算你补偿沧州百姓的。剩下的,你带走。”
张员外急得跳脚:“将军!这太过分了!”
“过分?” 黄狗儿把金如意扔回箱子,“你盘剥百姓几十年,只取一半算便宜你了。要么留下一半,要么全留下,你选一个。”
其他乡绅见状,赶紧主动打开箱子。有个姓李的乡绅哭丧着脸:“将军,我家就这点积蓄,能不能少留些?”
最后算下来,光是银子就收了三万多两,还有几十箱绸缎布匹。黄狗儿让人把这些财物登记造册,对围观的百姓说:“这些钱会用来修水利、建学堂,都是给沧州百姓用的!”
人群里爆发出雷鸣般的叫好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