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的大门在身后 “吱呀” 合拢,陈长远脸上的卑微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癫狂的得意。
他猛地转身,后背的荆条 “哗啦” 散落在地,刀疤脸在廊下灯笼的映照下,显得格外狰狞。
“周铭谅啊周铭谅,你果然够蠢!” 他拍着手大笑,声音在空旷的庭院里回荡,“真以为老子是来请罪的?你看看这府里,到处都是我的人!长沙城那点小运气,到了蜀地可不管用!”
随着他一声令下,两侧的厢房、廊柱后、假山石缝里,密密麻麻钻出近千名士兵,个个手持刀枪,将周铭谅等十五人围在中央。刀光在灯笼映照下闪着寒光,杀气瞬间弥漫开来。
“一千人!整整一千条汉子!” 陈长远踱着步子,像猫戏老鼠般打量着周铭谅,唾沫星子随着话语飞溅,“你带十五个人就敢进我的地盘?莫不是在长沙打了场胜仗,就真当自己是天下无敌了?今日我就让你知道,谁才是蜀地真正的王!”
周铭谅站在原地,神色平静得像一潭深水,甚至还微微侧头对周岳笑道:“我说他府里的石狮子不对劲吧?眼睛瞪得太凶,倒像是藏着刀。”
周岳握紧长戟,瓮声瓮气地回:“何止石狮子,连墙角的青苔都像是被人踩过。陈将军这府里,倒是比戏台还热闹。”
陈长远脸上的笑容僵了僵,随即又咧开嘴:“死到临头还嘴硬!周铭谅,你以为凭这十五人能杀出重围?去年贺破虏十万大军都没能留住我,就凭你?” 他突然凑近几步,压低声音,“实话告诉你,张老三我根本就没杀!你以为的投名状,不过是我演的戏!”
“哦?” 周铭谅挑眉,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不屑,“那真是辛苦陈将军了,为了骗我进来,连自家人都舍得算计。”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陈长远梗着脖子,“等杀了你,你的大军群龙无首,蜀地还不是我说了算?到时候我不仅要占成都,还要回长沙,把你那些弟兄一个个砍了喂狗!”
“说完了?” 周铭谅掸了掸衣袖上的灰尘,仿佛在听一个无聊的笑话,“说完就让你的人动手吧,省得浪费时间。”
“你找死!” 陈长远被他的态度激怒,猛地挥手,“给我上!杀了周铭谅者,赏黄金百两,再赏三个成都美人!”
最前排的二十个士兵嗷嗷叫着扑上来,手里的长刀劈出一道道寒光。周铭谅身边的十四名弟兄突然动了,这些人都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精锐,刀术快得只剩残影。只听 “噗噗” 几声闷响,冲在最前的五个士兵已经捂着脖子倒下,鲜血从指缝里汩汩涌出。
薛羽的弓就没放下过,三支箭几乎同时射出,精准地钉穿了三名弓箭手的咽喉。周岳的长戟更是如入无人之境,横扫之间,就有四名士兵被拦腰斩断,内脏洒了一地。
陈长远的笑容彻底僵在脸上,他指着战场,声音发颤:“不可能…… 这不可能!你们怎么敢……”
“我们为何不敢?” 周岳一戟挑飞一个士兵,回头啐道,“就凭你们这些连刀都握不稳的货色,也配跟我们头领叫板?”
“杀!给我杀!” 陈长远嘶吼着,又派了五十人上去,“他们就十五人!累死也能累死他们!”
这些士兵刚冲到近前,就被十四名弟兄的刀光绞碎。惨叫声此起彼伏,庭院里的石板很快被血浸透,滑得站不住脚。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地上已经躺了百多具尸体。剩下的士兵握着刀,双腿筛糠似的发抖,没人敢再上前一步。刚才那一幕太吓人了 —— 对方十五人,每个人身上都溅满了血,眼神却亮得像狼,仿佛杀再多的人也不会累。
“怎么不冲了?” 周铭谅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陈将军许了你们黄金百两,许了你们美人,可你们有命拿吗?他连自己的弟兄都能出卖,真会兑现承诺?”
一个士兵手里的刀 “当啷” 掉在地上,“扑通” 一声跪倒在地:“头领饶命!我们都是被逼的!陈长远说不冲就杀我们全家!”
“废物!都是废物!” 陈长远气得浑身发抖,抬脚踹向身边的士兵,“他们只有十五人!怕什么!老子给你们撑腰!”
“你给我们撑个屁!” 一个老兵颤声道,“你连张老三都能骗,怎会真心对我们?我们跟着你,迟早也是死路一条!”
周铭谅看向陈长远,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以为你的计划天衣无缝?我太了解你这种人了 —— 眼里只有权力和利益,为了往上爬,能踩着任何人的尸体。你以为我会信你‘负荆请罪’?不过是看穿了你的虚伪罢了。人性里的贪婪和狠毒,在你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陈长远脸色惨白,踉跄着后退几步:“不可能......你怎么会知道......我明明演得那么像......”
“像?” 周铭谅嗤笑一声,“你演的‘委屈’,不过是为了掩饰野心;你说的‘忠诚’,不过是为了麻痹我。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一样,眼里只有算计?可人性里,除了贪婪,还有敬畏和良知。你连这都不懂,也配谈计谋?”
“我知道蜀地的粮仓在哪!” 陈长远突然喊道,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我还知道官军的布防图!周铭谅,放我一条生路,这些我都告诉你!”
“不必了。” 周铭谅环视着那些瑟瑟发抖的士兵,“我知道你们大多是被裹挟的。现在放下武器,打开城门,我可以既往不咎。若敢顽抗,这些尸体就是榜样 —— 我不会像陈长远那样,用谎言和威胁逼迫你们。”
话音刚落,就有更多的人扔下刀枪。一个看起来是小头目的汉子喊道:“我们开门!我们开门!”
陈长远还想阻止,却被周岳一脚踹翻在地,反手捆了个结实。“狗贼,你也有今天!”
周岳啐了一口,“统领早说你是个喂不熟的狼,今日总算除了!”
士兵们乖乖打开府衙大门。
出来后,周岳便问道,“头领!您没事吧?您怎么知道这里有埋伏?”
“猜的。” 周铭谅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云淡风轻,“不过是看透了陈长远的本性,也摸透了人性里的那些弯弯绕绕。像他这样的人,永远不会真心归顺,只会在背后捅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