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还沉浸在战斗的喜悦中,黄承天已带着黄狗儿、林大虎快步登上城楼。
夕阳的余晖里,沐冠军仍被半截断裂的旗杆和粗绳固定着,右腿扭曲肿胀,左臂的伤口渗出血迹,脸色苍白如纸,却还睁着眼睛,望着城下打扫战场的军民,嘴角挂着一丝虚弱的笑。
快!解开绳子!” 黄承天快步上前,亲自伸手去解绑在沐冠军身上的粗绳。绳子勒得太紧,早已嵌进他渗血的皮肉里,一拉扯,沐冠军忍不住闷哼一声。
林大虎在一旁看得直咧嘴,伸手托住沐冠军的后背,粗声粗气地赞道:“沐兄弟,你可真够狠的!把自己绑在旗杆上指挥,这股不要命的劲,比我当年在战场上拼杀还疯!”
沐冠军靠在林大虎怀里,勉强笑了笑:“大虎哥说笑了......若不这么做,弟兄们和乡亲们......撑不到大帅来。”
黄承天解开最后一段绳子,小心翼翼地扶着沐冠军的胳膊,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又几分赞许:“你啊,真是太疯了!打起仗来连命都不要”
他转头看向身边的黄狗儿,忽然笑了:“说起来,还得谢你这小子推荐得好。当初你说在乡勇里找了个靠谱的将领,我还以为你随便拉了个人来充数,没成想,竟给我找了个能守得住沧州的硬骨头!”
黄狗儿挠了挠头,嘿嘿笑道:“主公,我就说沐兄弟靠谱吧!有他守沧州,我放心!”
沐冠军听到这话,眼中闪过一丝动容,刚想开口道谢,却因失血过多,眼前一黑,险些晕过去。
黄承天连忙扶住他,沉声道:“别说话了,先把伤养好。张尽孝,你让人找副担架来,即刻送沐将军去济南休养,路上务必小心,让军医跟着,随时照料。”
“好嘞!” 张尽孝应声,转身就喊人去准备担架和军医。
安排好沐冠军,黄承天走到城楼边缘,望着城内的景象 —— 百姓们正围着粮仓欢呼,士兵们则在清理街道上的碎石和尸体,夕阳的金光洒在残破却依旧挺立的房屋上,透着一股劫后余生的温暖。
“传令下去,” 黄承天对身边的亲兵道,“第一,开仓放粮,每户百姓先领三斗米,不够再从军中调拨;第二,派士兵协助百姓清理战场,战死的弟兄和乡亲,登记在册,战后妥善安葬,立碑记功;第三,让人尽快清点被拆的民房,战后就开始筹备重建,务必按之前的承诺,让百姓早日住上安稳的家。”
“末将领命!” 亲兵领命而去,很快,城内就响起了士兵们传达命令的呼喊声,百姓们的欢呼声愈发响亮,连空气中都多了几分生机。
沧州守住了,民心也守住了,接下来,只要好好经营,山东的根基只会越来越稳。
而此时的温承宇军营,却是一片死寂。残阳如血,映着营帐外散落的武器和疲惫的士兵,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中军帐内,温承宇坐在案前,手里捏着一份兵力清点报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大人,经清点,此次战败,我军折损约两万兵力,还剩十八万大军,粮草和武器损失不大,只是…… 士气有些低迷。” 副将站在一旁,声音小心翼翼,生怕触怒温承宇。
温承宇将报告狠狠摔在案上,怒声道:“士气低迷?能不低迷吗!黄承天那厮,不敢正面跟我交锋,只会搞偷袭!若不是他突然从背后杀来,沧州早就被咱们拿下了!”
他站起身,在帐内来回踱步,手指死死攥着拳头:“现在摆在咱们面前的有两条路,要么回京,向陛下复命,就说收复幽州有功,带十八万人回去总归说得过去;要么,继续留在这,再攻沧州,把失去的颜面给我夺回来!”
副将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大人,回京复命或许是更好的选择。十八万大军虽多,但经过这三日的攻城和今日的溃败,士兵们早已疲惫不堪,再攻沧州,恐怕……”
“恐怕什么!” 温承宇猛地转头,眼中满是戾气,“黄承天先占我济南,又抢我沧州、抢我粮草,还杀了我这么多弟兄,这个仇,我若不报,日后如何在军中立足?如何面对朝廷百官?”
他走到地图前,手指重重戳在沧州的位置:“再说,黄承天虽赢了今日,却也损失不小,沐冠军重伤,沧州城残破,他要安抚百姓、重建城池,根本没时间防备咱们!咱们只需休整三日,重新鼓舞士气,再攻沧州,定能一举拿下!”
温承宇顿了顿,声音陡然提高:“至于那些低迷的士气,我自有办法!传我命令,全军休整三日,三日内,士兵们的口粮加倍,受伤的弟兄给予丰厚的抚恤金!另外,召集所有将领,明日清晨,我要亲自训话!”
次日清晨,温承宇的军营里响起了集合的号角。十八万大军列阵而立,虽然脸上仍有疲惫,但看着前方站在高台上的温承宇,眼神里多了几分期待。
温承宇站在高台上,目光扫过下方的士兵,声音洪亮得震彻军营:“弟兄们!你们忘了吗?今年四月,咱们刚到幽州,还在跟北狄残部拼命的时候,黄承天那厮做了什么?”
他停顿片刻,看着士兵们眼中渐渐浮现的疑惑,继续嘶吼道:“他趁咱们分身乏术,偷偷占了沧州!还把咱们囤积在沧州的军粮全抢了!咱们在幽州浴血奋战,却因为没粮,饿了整整三天!多少弟兄啃着树皮、喝着雪水坚持作战,多少人因为体力不支,死在北狄的刀下!这仇,你们能忘吗?”
士兵们的眼神瞬间变了,有人攥紧了拳头,有人咬牙切齿地咒骂。一个老兵突然喊道:“忘不了!俺弟弟就是因为饿肚子,追北狄残部拼杀时没了力气,被人砍了脑袋!”
“忘不了!” 更多的士兵跟着呐喊,声音里满是压抑已久的愤怒。
温承宇见状,眼中闪过一丝算计的光,继续道:“昨日的战败,不是咱们不行,是黄承天那厮耍阴的!他不敢跟咱们正面交锋,只会搞偷袭,这算什么英雄好汉!咱们十八万大军,难道还怕他黄承天的几万残兵?”
他举起佩剑,指向沧州的方向:“这三日,我让大家好好休整,口粮加倍,就是要让大家养足精神!三日后,咱们再攻沧州!不仅要夺回沧州,要回咱们的军粮,还要杀了黄承天,为四月饿肚子的弟兄报仇!为昨日战死的弟兄报仇!”
“到时候,朝廷论功行赏,每个人都能官升一级,赏黄金!让你们的家人再也不用饿肚子,再也不用怕地主欺压!”
士兵们的情绪彻底被点燃,他们举起武器,朝着沧州的方向嘶吼:“杀了黄承天!夺回沧州!报仇雪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