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息怒!”一个声音突然响起,魏帷幄从群臣中走出,他身着紫色官袍,腰系玉带,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他以为皇帝仍被蒙在鼓里,却不知自己早已成了对方棋盘上的棋子。
“贺破虏素有忠名,当年雁门关抗狄,曾身中三箭仍死守城门,此事朝野皆知。”魏帷幄缓缓开口,语气带着几分斟酌,“温承宇奏折中所言,仅有‘沥泉枪’一物为证,未免太过单薄,恐有误会。臣以为,可先召贺破虏回京问话,若确有通敌实据,再治其罪不迟。”
他刻意不提温承宇的主动进攻,只聚焦“证据不足”,既想给皇帝台阶,也想保住贺破虏这个潜在的 “棋子” —— 贺破虏若倒,禁军兵权恐落入皇帝亲信手中,这是魏党不愿看到的。
永昌帝停下脚步,脸色“稍缓”,眼底却掠过一丝冷光,魏帷幄果然怕了。他想保贺破虏,无非是想继续牵制禁军。可惜,这步棋,由不得他。
“魏卿所言虽有道理,然‘沥泉枪’事关重大!” 皇帝的声音陡然加重,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贺破虏握有禁军兵权,若真与反贼勾结,一旦发难,洛阳危在旦夕!传朕旨意,即刻召贺破虏,由大理寺卿亲自问话,全程由朕的近侍监督,不得有误!”
他刻意强调 “大理寺卿” 与 “近侍监督”,既是敲打魏帷幄——刑部你管不了,大理寺更轮不到你插手;也是为后续动作铺路:只要把贺破虏的案子攥在手里,就能借 “查案” 之名,逐步清理禁军中的魏党亲信。
“陛下英明!” 魏帷幄躬身应道,心中暗忖皇帝终究还是忌惮 “通敌”罪名,却未察觉龙椅上那双眼眸深处的冷静——那是猎人看着猎物落入陷阱的从容。
“至于征讨之事,”永昌帝话锋一转,目光扫过群臣,最终落在魏帷幄身上,语气带着刻意的“征询”,“眼下江西、山东皆有叛乱,魏卿以为,该先讨黄承天,还是周铭谅?”
魏帷幄走到舆图前,指尖在山东、江西两地来回滑动,语气带着刻意的坚定:“陛下,臣以为,应先讨黄承天!黄承天推行均田令,扰乱地方,江南士族怨声载道;周铭谅虽强,但蜀地多山,粮产不足,不成气候。臣建议,派温承宇率信都十六万大军为先锋,再调淮南十万兵马策应,两面夹击,不出三月,必能剿灭黄贼!”
他刻意强调 “均田令” 与 “士族”,实则抛出江南粮草这个诱饵 —— 只要皇帝同意征讨黄承天,魏党就能借士族之力,进一步巩固对粮草的掌控,甚至能在战后安插亲信接管山东。
永昌帝静静听着,手指在龙椅扶手上轻轻敲击,节奏越来越快温承宇的十六万大军、淮南的十万兵马、江南的粮草…… 魏帷幄想把所有筹码都攥在手里?太天真了。
他在心底快速盘算:温承宇急功近利,派他当先锋,必然会拼命抢功,与黄承天两败俱伤;魏党为士族利益,定会全力供应粮草,却不知我早已让户部暗中登记粮草流向 —— 这便是日后扳倒他的 “贪腐” 铁证;
至于贺破虏,只要将他的案子拖下去,禁军兵权就会暂时落入我的亲信手中,等彻底清理完禁军中的魏党,再 “查清” 贺破虏是被冤枉的,既能收揽人心,又能将禁军牢牢握在手里。
“魏卿所言极是!”永昌帝最终颔首,语气 “缓和” 下来,仿佛真的被说服,“就依你之计,命温承宇筹备征讨事宜,调淮南兵马策应;再派使者前往江西安抚周铭谅,许以‘江西总兵’之职 —— 稳住周贼,才能专心对付黄承天。”
他顿了顿,补充道,“贺破虏回京之事,由朕亲自督办,大理寺需每日呈报案情,务必查个水落石出!”
查个水落石出?当然要查。皇帝在心底冷笑,查魏帷幄如何默许温承宇欺君,查江南士族如何借粮草操控朝政,查禁军中的魏党亲信如何结党营私…… 等这些都查清楚,丞相之位,也该裁撤了。
当亲兵送来 “任命为征讨先锋” 的圣旨时,温承宇激动得浑身发抖,对着洛阳方向重重叩首:“臣定不负陛下厚望,剿灭黄承天,以报皇恩!”
他不知道,自己不过是皇帝用来消耗魏党、夺取军权的棋子,等他与黄承天拼得两败俱伤,等待他的,便是“欺君瞒报”的清算。
而在温承宇撤回信都后,得到消息的黄承天留下斥候密切关注,就率主力踏上返回济南的路途。
晨光穿透前进的路,洒在整齐行进的队伍上,甲胄反射的冷光与士兵们脸上的疲惫交织,却难掩胜利后的沉稳。
黄狗儿策马走在兄长身侧,手里攥着沧州之战的伤亡统计册,语气带着几分感慨:“哥,这次能守住沧州,多亏了沐冠军那小子。若不是他把自己绑在旗杆上指挥,咱们援军赶到前,城就破了。”
黄承天勒住马,回头望了眼沧州的方向,目光里满是赞许:“这小子是块好料,敢打敢拼还忠诚,腿断了都没退后半步。等回了济南,得好好赏他。”
他抬手召来亲兵,“传我命令:按原部署,张尽忠率一万兵马驻守徐州,加固城防,重点防范河南方向的朝廷兵马;张温辽带一万兵回防德州,盯紧信都的温承宇,若有异动,即刻回报;王破军领一万兵驻守青州。”
“末将领命!” 亲兵领命而去,三路人马很快从主力中分离,朝着各自的防区疾驰。
黄承天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对黄狗儿说,又像是自言自语道:“防务绝不能出半点差错。温承宇虽败,却还握有十六万大军,咱们得做好万全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