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帅府的后院西厢房,窗纸被晨光染成淡金色。
黄承天推开房门,身后跟着黄狗儿,缓步走进这间曾软禁自己多日的屋子。
张尽忠正坐在桌前,面前摆着未动的早饭,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听到脚步声,才缓缓转头,看到黄承天,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大帅。” 张尽忠起身,声音沙哑,没了往日的嚣张,只剩几分疲惫与局促 —— 这几日的软禁反思,早已磨去了他的野心,只剩下满心的悔意。
黄承天走到桌前,示意他坐下,自己也拉过一张凳子,开门见山:“张尽忠,这几日在这儿,你想明白了吗?当初为何要背叛我,为何要生出自立为王的心思?”
张尽忠低下头,手指紧紧攥着衣角,沉默片刻,才低声道:“大帅,我…… 我后悔了。沧州之战时,我看到朝廷军势大,就觉得您可能撑不住,又想着自己手握一万五千大军,守着徐州这富庶之地,若您败了,我就能占了徐州,当个‘大帅’…… 我就是鬼迷心窍,想尝尝被人尊称‘大帅’的滋味,才做了这糊涂事。”
这话让黄狗儿忍不住皱眉,刚想开口斥责,却被黄承天抬手拦住。黄承天看着张尽忠,眼神平静却带着穿透力:“你想被人喊‘大帅’?就为了这三个字,你忘了我对你的信任,忘了徐州百姓对你的期待,忘了自己曾在军前立下的誓言?”
张尽忠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愧疚与痛苦:“我知道错了!可事到如今,说这些也晚了…… 大帅,您要杀要剐,我都认了,只求您别迁怒我的家人,别让徐州百姓因我受苦。”
黄承天突然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对着张尽忠深深一揖,口中清晰地喊出两个字:“大帅。”
这一举动让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 张尽忠瞪大了眼睛,脸上满是难以置信;黄狗儿更是惊得差点上前拉住黄承天:“哥,你这是干什么?”
黄承天直起身,目光锐利地看着张尽忠,提高声音问道:“张尽忠,你看清楚了!我黄承天,现在喊你‘大帅’,你满意了吗?这声‘大帅’,是不是你梦寐以求的?为了这声称呼,你背叛兄弟,背叛百姓,值得吗?”
张尽忠僵在原地,脸上的表情从震惊转为羞愧,再转为崩溃。他突然捂住脸,发出一阵狂笑,笑声里满是悲凉与自嘲:“哈哈…… 哈哈哈哈…… 值得吗?我问了自己几百遍,不值得!太荒唐了!我张尽忠这辈子,最荒唐的就是做了这个梦!为了个虚名,我把什么都丢了!”
他的笑声渐渐变成哽咽,泪水从指缝中渗出:“大帅,谢谢您…… 谢谢您没杀我,还让我看清自己的荒唐。我知道,我欠您的,欠徐州百姓的,这辈子都还不清了。您放心,我以后再也不会有任何不该有的心思,若有机会,我定当赎罪。”
黄承天看着他,语气缓和了几分:“你能想明白就好。好好在这里反思,什么时候真正明白了‘大帅’二字的重量 —— 不是高高在上的称呼,是守护百姓的责任,是带领兄弟的担当 —— 什么时候再说后续。”
说完,他不再看张尽忠,转身对黄狗儿道:“狗儿,咱们该走了,济南和信都那边,还等着咱们呢。”
黄狗儿点点头,深深看了一眼仍在哽咽的张尽忠,跟着黄承天走出了西厢房。出门后,他忍不住问道:“哥,你刚才为何要对他行礼喊‘大帅’?他不配!”
黄承天叹了口气:“我不是敬他,是想让他彻底醒过来。有时候,最想要的东西摆在面前,才知道自己配不配。他若连这声‘大帅’都承受不起,才算真的明白了自己的过错。”
两人走出帅府,展涛与江如海早已带着徐州的将领和乡绅在门口等候。展涛上前一步,躬身道:“大帅,一路保重!末将定按您的吩咐,整顿兵马,守护徐州,随时等候您的调遣!”
江如海也递上一封书信:“承天,这是徐州乡绅联名写的信,里面说了些物资筹备的情况,你带回去,也好让济南那边放心。徐州的事,有我和展涛在,你尽管放心。”
黄承天接过书信,拱手道谢:“多谢江伯父,多谢展将军,多谢各位乡亲。徐州就拜托你们了,待平定冀州,我再回来与大家相聚。”
随后,黄承天与黄狗儿翻身上马,带着两百名府兵,朝着济南的方向疾驰而去。马蹄声渐渐远去,展涛与江如海等人站在原地,直到看不到他们的身影,才转身返回帅府,开始着手整顿徐州的军务与民生。
一路上,黄狗儿策马跟在黄承天身边,看着沿途渐渐熟悉的风景,忍不住说道:“哥,我离开信都快一个月了,不知道大虎那边怎么样了。杨九灵那两万残兵,应该撑不住了,可别出什么意外。”
黄承天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担忧:“是啊,信都之战关乎冀州全局,不能耽误。咱们加快速度,先回济南与韩明璋汇合,了解一下最新的情况,然后我们一起立刻动身去信都,争取尽快拿下信都,平定冀州。”
两日后,黄承天与黄狗儿终于抵达济南。韩明璋早已带着济南的将领在城门口等候,看到他们平安归来,脸上满是欣慰:“大帅,而将军,你们可算回来了!徐州的事,能顺利解决,真是太好了!”
黄承天翻身下马,与韩明璋握了握手:“明璋,辛苦你了。济南的情况怎么样?信都那边有最新的消息吗?”
韩明璋连忙说道:“济南一切安好,我已按您的吩咐,整顿了兵马,筹备了粮草。信都那边,林将军前几日传来消息,说杨九灵的残兵已经快撑不住了,城内粮草断绝,士兵逃亡不断,就等咱们派人过去,发起总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