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廿九的并州太原,寒风卷着雪粒,拍打在太原府衙的朱红大门上,发出 “呜呜” 的声响,像是在为覆灭的大虞王朝哀鸣。
府衙内的正堂里,烛火摇曳,太原府尹刘正豪穿着一身青色官袍,却没了往日的从容 —— 他双手背在身后,在堂内快步踱步,眉头紧锁,时不时停下脚步,拿起桌上的密信看一眼,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大人,您都走了半个时辰了,再急也没用,不如先坐下想想办法。” 一名穿着灰色长衫、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子走进堂内,他是太原府的师爷丁举,手中捧着一杯热茶,语气沉稳地劝道。
刘正豪停下脚步,接过热茶却没喝,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丁师爷,你看看这信!大虞亡了!马诚伯在金陵登基,永昌帝下落不明,这天下…… 彻底乱了!咱们并州夹在中间,前有黄承天的山东军,后有草原的部落,该怎么办啊?”
丁举接过密信,快速扫了几眼,眉头也皱了起来:“大人,这消息我也听说了。如今天下大势已明,大致分为三股势力 —— 马诚伯占江南,周铭谅据荆州益州,黄承天夺冀州,咱们并州,就是块待宰的肥肉。”
他走到堂内的地图前,手指点在冀州与并州的交界处:“大人您看,黄承天的山东军已拿下冀州大部分城池,邢州、邯郸都在他手中,眼下正朝着常山进军。常山离咱们太原,不过三百里路程,一旦常山失守,山东军下一步,必定是进攻并州!”
刘正豪顺着他的手指看向地图,脸色愈发苍白:“可黄承天…… 他不是善茬啊!听说他在信都杀了杨九灵,还屠了两万降兵,占领城池后,更是喜欢杀官员、抄大户!咱们要是落在他手里,恐怕……” 他的话没说完,却满是担忧 —— 他在太原任职五年,虽不算贪赃枉法,却也攒下了不少家产,若是被黄承天抄家,半生心血就毁了。
丁举却摇了摇头,语气带着几分笃定:“大人,您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黄承天杀官员、抄大户,杀的是那些鱼肉百姓、顽固抵抗的人;对主动归顺、一心为民的官员,他反而会重用。您忘了,邢州的前知府主动归顺,不仅没被处置,还被黄承天任命为邢州的粮官,负责安抚百姓;邯郸的几个乡绅主动交出土地,也得到了妥善安置。”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如今咱们并州,还没哪个城池主动投靠黄承天。咱们若是第一个归顺,黄承天为了给其他城池做表率,必定会对咱们大度 —— 不仅不会动咱们的家产,说不定还会让您继续担任太原府尹,甚至升您的官!毕竟,他要拿下并州,需要咱们这些熟悉当地情况的人帮忙安抚百姓、筹集粮草,总不能把所有官员都杀了。”
刘正豪愣住了,他看着丁举,眼中满是犹豫:“可…… 万一黄承天出尔反尔怎么办?咱们主动送上门,岂不是任人宰割?”
“大人,咱们没有退路了。” 丁举语气沉重,“若是抵抗,以太原的兵力,根本挡不住山东军;若是投靠马诚伯或周铭谅,他们远在江南、南方,根本无法及时支援咱们,最后还是会被黄承天拿下。主动归顺,至少还有一线生机,还能保住咱们的家产与官位。”
他走到刘正豪身边,压低声音道:“大人,您想想,黄承天要的是天下,不是一时的杀戮。他需要树立‘归顺者有赏’的榜样,才能让更多城池不战而降,减少他的损失。咱们就是他最好的‘榜样’,他绝不会轻易动咱们。”
刘正豪沉默了,他低头看着手中的热茶,心中反复权衡 —— 抵抗是死,投靠其他势力也是死,只有主动归顺黄承天,才有一线希望。片刻后,他猛地抬起头,眼中的犹豫已被决绝取代:“好!就按丁师爷说的办!咱们主动投靠黄承天!”
丁举松了口气,脸上露出笑容:“大人英明!事不宜迟,咱们得尽快写信,表达归顺之意,再让我亲自去济南,面见黄承天的将领,争取最好的条件。”
刘正豪点点头,立刻走到书桌前,铺开宣纸,拿起毛笔,却又停住了 —— 他看着 “归顺” 二字,心中满是复杂,毕竟他曾是大虞的官员,如今却要投靠 “反贼”,可转念一想,大虞已亡,保住自己与家人,才是最重要的。
他深吸一口气,挥笔写下书信,字里行间满是恭敬,不仅表达了归顺的意愿,还承诺会协助山东军拿下并州其他城池,筹集粮草。
写完后,他盖上太原府尹的官印,将书信递给丁举:“丁师爷,此事就拜托你了。路上务必小心,见到黄承天的将领后,多听少说,争取让咱们太原百姓,少受些战乱之苦。”
丁举接过书信,郑重地收好,躬身道:“大人放心,属下定不辱使命!”
次日天刚亮,丁举便换上一身便服,带着两名随从,骑着快马,朝着济南方向疾驰而去。寒风卷着雪粒,打在他的脸上,却丝毫没有影响他的速度 —— 他知道,这一趟行程,不仅关系到刘正豪与他的命运,更关系到太原百姓的安危。
而太原府衙内,刘正豪站在门口,看着丁举远去的背影,心中满是忐忑与期待。他不知道,这次选择,究竟是对是错,但他明白,在这乱世之中,主动投靠明主,或许是唯一的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