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廿八的济南城,已处处透着年味儿。
街头巷尾挂满了红灯笼,家家户户的门上贴着春联,孩子们穿着新衣服,在巷子里追逐打闹,手里的糖瓜甜香飘出老远。
山东军的帅府内,更是热闹非凡 —— 庭院里搭起了临时的棚子,几名亲兵正忙着和面、剁馅,案板上摆满了白菜、猪肉、韭菜,热气腾腾的水汽在冷空气中凝结成白雾,裹着饺子馅的香气,弥漫了整个院子。
黄承天穿着一身素色棉袍,没有了往日的铠甲威严,倒多了几分家常的温和。他正站在案板前,笨拙却认真地捏着饺子,指尖沾着面粉,偶尔还会把饺子捏破,惹得身边的黄狗儿哈哈大笑。
“哥,你这饺子包得也太丑了,煮到锅里肯定散架。” 黄狗儿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一张饺子皮,熟练地放上馅料,手指翻飞间,一个圆鼓鼓的饺子就捏好了,边缘的褶子整齐得像花边。
黄承天笑着拍了拍手上的面粉:“你小子,就知道笑话我。想当年咱当乞丐的时候,别说包饺子,能有口热粥喝就不错了。那时候看着别人家过年,窗纸上映着包饺子的影子,心里就盼着,将来要是能有个家,一定要好好包顿饺子。”
他的话让周围的气氛瞬间柔和下来。林大虎坐在一旁,后背的伤已好了大半,正帮着剥蒜,闻言也笑道:“大帅说得是。我小时候家里吃饺子,我娘总把肉馅多的饺子留给我和妹妹。现在想想,那时候的饺子,是这辈子吃过最香的。”
张温辽与王破军也刚从冀州赶回,两人风尘仆仆,却也很快融入了这热闹的氛围。张温辽挽起袖子,加入了包饺子的队伍,一边包一边说道:“这半年在冀州打仗,没少让百姓受苦。如今邢州、邯郸的百姓能安稳过年,咱们这饺子,也吃得踏实。”
王破军则坐在炉火旁,看着锅里翻滚的水,语气带着几分感慨:“是啊,昨天在邯郸,看到百姓们贴春联、放鞭炮,孩子们手里拿着糖人,心里就觉得,咱们打仗,值了。”
正说着,江秀端着一盘刚煮好的饺子走过来,热气腾腾的饺子冒着白气,香味扑鼻。黄承天拿起筷子,夹起一个饺子,递给身边的林大虎:“大虎,你伤还没好,多吃点,补补身子。”
又给张温辽、王破军各夹了一个,“你们刚从冀州回来,一路辛苦,也多吃点。”
江秀小口咬着饺子,吃了没几个,就又抬手轻轻摸了摸肚子,眉头微蹙像是有些不适。黄狗儿坐在对面,眼尖地注意到她的动作,凑趣地笑道:“嫂子,你怎么老摸肚子啊?不会是…… 有小侄子了吧?”
这话一出,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江秀身上。江秀脸颊微红,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黄承天放下筷子,伸手揽住她的肩膀,脸上满是掩饰不住的笑意,对着众人朗声道:“没错,你们嫂子确实怀了,已经快三个月了。”
“太好了!” 林大虎率先反应过来,兴奋地拍了下手,“大帅,恭喜啊!等孩子出生,咱们山东军又多了个小主子!” 张温辽、王破军也纷纷道贺,韩明璋更是笑着说:“这可是天大的喜事!等开春南下,咱们更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早点平定天下,让小公子能在太平年月里长大。”
院子里的气氛愈发热闹,江秀被众人的热情逗得笑出了声,之前的不适也消散了不少。
就在这时,一名斥候匆匆走进院子,对着黄承天躬身禀报::“大帅,金陵传来消息 —— 马诚伯已在金陵登基,取代了大虞朝廷。至于永昌帝的下落,金陵方面含糊其辞,只说‘先帝已退居深宫’,具体情况还不清楚。”
这话让热闹的氛围瞬间沉静下来。韩明璋放下筷子,眉头紧锁:“这马诚伯似是近期在扬州的一个草莽,竟真能取代朝廷?永昌帝下落不明,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黄承天看向韩明璋,语气凝重:“明璋,你立刻安排人手,多派几拨斥候去金陵,务必查清楚永昌帝的真实下落,还有马诚伯与四大家族的关系 —— 咱们现在只知他掌权,却不知金陵具体情况,不能贸然行动。”
“是!” 韩明璋立刻起身,快步去安排。
王破军沉吟道:“大帅,如今马诚伯占了江南,周铭谅在南方也有不小的势力,咱们拿下了冀州,这天下…… 怕是要成三分格局了。”
邓正阳也点头附和:“没错,周铭谅盘踞南方多年,根基稳固;马诚伯掌控江南富庶之地;咱们虽有冀州,却夹在中间,若不尽快扩张,恐怕会陷入被动。”
黄承天沉默片刻,目光扫过桌上的饺子,又看向身边的江秀,眼中渐渐燃起坚定的光芒:“三分天下只是暂时的。乱世之中,唯有强者才能定鼎乾坤。眼下先好好过年,让将士们养足精神。明年开春,咱们抓紧行动。等咱们根基稳固了,再与马诚伯、周铭谅一决高下!”
他拿起筷子,夹起一个饺子,笑着对众人说:“来,大家趁热吃!这饺子里包了硬币,谁吃到了,明年准能打胜仗,也祝咱们的小公子,能在太平天下里平安降生!”
众人闻言,纷纷拿起筷子,院子里的气氛又重新热闹起来。饺子的香气混着笑声,飘出帅府,与街头的鞭炮声、孩子们的欢笑声交织在一起。
济南城的这个年,因新生命的期待与三分天下的格局,多了几分温暖,也多了几分对未来的紧迫感 —— 他们知道,明年的征战,不仅是为了平定天下,更是为了给即将到来的孩子,一个安稳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