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宏文刚踏入中军大帐,便将披风甩给亲兵,不等落座便高声道:“传我命令,即刻召集所有将领议事!”
此时帐外夕阳尚未完全沉落,余晖透过帐帘洒在舆图上,将“洛阳”二字映照得格外醒目。不过一炷香功夫,林笔遥、王破军、沐冠军等将领已悉数到齐,个个面带疲惫却眼神锐利。
“诸位,今日首战,咱们赢了!” 黄宏文开门见山,手指重重敲在桌案上,“林将军与薛羽鏖战百余招占得上风,张将军虽遇偷袭却硬接强敌重击未倒,这份风骨足以震慑江西军!更重要的是,咱们逼得周铭谅主动提出七日再战,这七日,便是咱们扭转民心的关键!”
“啊?这也算赢了啊?” 沐冠军挠了挠头,满脸诧异,“末将还以为得斩了对方几员大将才算胜呢。”
王破军闻言笑了起来,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沐将军还是太实诚。打仗本就如此,只要没到最后分胜负的时刻,便是各说各话。周铭谅说他赢,咱们自然要说咱们赢,关键是让百姓信谁的。”
黄宏文赞许地点点头:“王将军说得在理。周铭谅要七日再战,明摆着是要打舆论战。咱们必须抢占先机:
第一,让邓正阳立刻安排人手,把‘山东军首战大捷,林笔遥力压薛羽,张温辽勇抗周岳’的消息传遍洛阳城,要编得有鼻子有眼,比如林将军一拳震退薛羽的细节,张将军浴血扛刀的场面,越具体百姓越信;
第二,第二,同步宣传青州、德州等地在咱们治下的景象——开垦荒地、减免赋税、安居乐业,对比周铭谅割据徐州时的横征暴敛,凸显咱们的治理能力;
第三,第三,也是最关键的一点,洛阳不比其他地方,士族势力盘根错节,他们的话比咱们十句宣传都管用,必须给他们释放友好信号。”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邓正阳:“邓将军,你明日亲自去拜访洛阳士族首领崔家,就说我承诺,若拿下洛阳,必保士族田产不变,还会恢复科举举荐制度,让士族子弟有官可做。只要崔家点头,其他士族自然会跟风。届时让他们发动族中文人作诗写文,把贺破虏‘坑害岳战霆、抢夺战功’的污名坐实,文人的笔可比刀枪管用多了!”
“末将遵命!” 邓正阳拱手领命,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士族本就对周铭谅的武人统治不满,只要利益到位,他们定会全力相助。” 众将见状也纷纷领命,帐内气氛陡然变得激昂。
次日天刚蒙蒙亮,洛阳城便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舆论喧嚣。
山东军的“宣传员”们身着便服,散布在茶馆、市集、酒楼等各处:“听说了吗?昨日龙门坡大战,林将军一拳把薛羽打得吐了血,薛羽当场就认怂了!”
“张将军更厉害,硬接周岳的全力一刀,战马都跪了人还站着,江西军吓得没人敢再上!”
与此同时,一批印刷好的“青州治世图”也在城内流传,上面画着百姓耕田织布、孩童读书识字的场景,与“周铭谅治下徐州饿殍遍野”的传闻形成鲜明对比。
可山东军的宣传刚铺开,江西军的声音便紧随其后,且版本更杂更离奇。
有的说“林笔遥被薛羽打得节节败退,全靠偷袭才勉强撑住”,有的宣称“周岳一招就把张温辽的玄铁刀震飞,放他一条生路已是仁慈”,甚至还有人拿着画着“林笔遥跪地求饶”的粗制画像沿街叫卖。
双方宣传员在市集上狭路相逢,险些当场动手,多亏巡街士兵阻拦才未酿成冲突。
更让山东军始料未及的是,贺破虏竟亲自披甲入城,在洛阳最大的朱雀广场上摆下香案。
他手持当年岳战霆的书信,高声道:“乡亲们!我贺破虏追随岳帅征战二十载,当年岳元帅战死之战,我被派遣至蜀地,实乃心有余力不足。当年辽北之战的军报、岳帅的亲笔书信都在此地,欢迎大家查验!” 说着便将一摞泛黄的文书摆在案上,还请了城中有名的老儒当场宣读。
广场上很快聚集了数千百姓,人群分成了明显的两派。前排几个曾在辽北参军的老兵挤上前,捧着岳战霆的亲笔书信反复翻看,指认着信上熟悉的笔迹,其中一人对着帅印磕头大哭:“这确实是岳帅的书信!贺将军岳元帅亲如兄弟!贺将军怎么可能害岳帅啊!”
不少曾受贺破虏军粮接济的百姓也纷纷附和,对着香案上的文书点头称是,看向贺破虏的眼神满是愧疚。
可人群外围却传来质疑声:“谁知道这文书是不是伪造的!”
一名穿绸衫的中年汉子抱臂冷笑,“之前都说他是抗狄英雄,结果转头就投靠周铭谅割据,现在摆这出戏,不定是想骗咱们帮他造势呢!”
更有人跟着起哄:“就是!要是真清白,怎么不拿出岳帅临终前的遗诏?光有书信,谁信啊!” 两派百姓各执一词,吵得面红耳赤,广场上的气氛愈发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