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怀仁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依然停留在窗外,思绪似乎已经飘远。许久,他才缓缓说道:“有些事情,知道得越少越好。咱们只管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只是苦了那几个被选中的人了……” 说罢,他轻轻摇了摇头,脸上满是无奈。
房间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未知事件奏响序曲。
清晨的街道,弥漫着一层淡淡的薄雾,街边的阳春面馆早已开门,热气腾腾的水汽从店内溢出,与薄雾交融在一起。文伟强身着整洁的衣衫,手里提着精心准备的节礼,步伐匆匆地朝着崔雄安的住处走去。
到了门口,文伟强抬手敲门,“砰砰砰”,那敲门声在寂静的楼道里格外清晰。他等了片刻,屋内毫无动静。又敲了几下,依旧无人回应。他不禁皱起了眉头,心中暗自纳闷:“崔雄安这是去哪儿了?” 正想着,恰好阳春面馆的老板娘路过,文伟强赶忙上前询问。
老板娘一边擦拭着手上的水渍,一边说道:“哟,文警官,崔师傅一大早拉着车就出去了,说是趁着早上人多,去招揽些客人呢。”
自崔雄安失业后,家中生计如断了线的风筝,飘摇直下。原本还算温馨的日子,如今满是窘迫。狭小昏暗的屋子里,杂物胡乱堆放,墙上的油漆开始剥落,像一片片凋零的落叶,无声诉说着生活的落魄。
崔家的女儿崔小芳,为了帮衬家里,每日清晨便匆匆赶到集市,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摆起小摊,摊上摆放着她辛苦采来的荠菜,嫩绿的叶子上还带着清晨的露珠,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烁着,仿佛是她对生活仅存的希望。
集市上,人来人往,嘈杂喧闹。卖菜的吆喝声、讨价还价声交织在一起。文伟强的父亲文锦荣,像往常一样,手里攥着准备买鸡蛋的钱,在集市中踱步。当他路过崔小芳的小摊时,看到女孩那瘦弱的身影和眼中的无助,心中不禁一阵酸楚。
他没有丝毫犹豫,径直走向小摊,将手中买鸡蛋的钱递给崔小芳,轻声说道:“孩子,拿着,这钱你先用着。” 崔小芳抬起头,眼中满是感激,嘴唇微微颤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拼命点头。
这边,文母也听闻了崔家的遭遇。她心怀怜悯,走到崔小芳摊前,看着那两筐荠菜,想着能帮一点是一点,便开口道:“姑娘,这两筐荠菜我都要了。” 崔小芳愣住了,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好事,眼眶瞬间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不远处,文秋莲和唐美玉看到这一幕,对视一眼,脸上露出哭笑不得的神情。文秋莲轻轻摇头,嘴角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这老爷子和老太太,心也太软了,不过崔家确实可怜。” 唐美玉也附和道:“是啊,只是这荠菜买这么多,可怎么吃得完。”
就在这时,文伟强赶到了集市。他一眼就看到了崔小芳的小摊,以及周围的情景。了解情况后,他没有丝毫迟疑,大步走到摊前,对着崔小芳说道:“妹子,你剩下的荠菜,我全买了。” 崔小芳惊讶地看着他,一时不知所措。
文伟强笑了笑,继续说道:“你别多想,我家人口多,这些荠菜用得着。你赶紧收拾收拾回家吧。” 说完,他掏出钱递给崔小芳。
崔小芳接过钱,泪水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她哽咽着说:“谢谢,谢谢你们……” 文伟强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别客气,大家都是街坊邻居,互相帮忙是应该的。”
周围的人看到这一幕,纷纷投来赞许的目光,集市上似乎也因为这暖心的举动,多了几分温情,嘈杂的声音仿佛也变得柔和起来。
阴沉的乌云如厚重的幕布,低低压在顺达车行的上空,仿佛预示着一场风暴的来临。顺达车行那高大的铁门紧闭着,像是一道冰冷的屏障,将车夫们的诉求隔绝在外。门前的空地上,一群黄包车夫满脸怒容地聚集在一起,他们衣衫破旧,脸上刻满了生活的沧桑。
手中高举的 “还我血汗钱” 横幅,在略带寒意的风中瑟瑟发抖,却又似一面面战斗的旗帜,彰显着车夫们的愤怒与不甘。
“陈经理简直就是为富不仁!租金说涨就涨,我们这些穷人还怎么活!” 一个身材魁梧的车夫涨红了脸,大声怒吼道,他的声音因愤怒而微微颤抖,在空旷的门前回响。
周围的车夫们纷纷附和,一声声 “黑心”“无良” 的叫骂此起彼伏,他们的眼神中燃烧着熊熊怒火,仿佛要将这扇紧闭的铁门融化。
崔雄安站在人群边缘,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他身形瘦削,身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布衫,衣角还打着补丁。手中紧握着那份租车合同,像是握住了自己最后的希望。他一向是个遵规守矩之人,面对这样激烈的抗议场面,心中满是不安。
他不善于像其他人那样通过争吵来解决问题,只觉得在这一片喧嚣中,自己愈发渺小无助。
“这可如何是好……” 崔雄安小声呢喃着,眉头紧锁,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忧虑。他望着愤怒的人群,又看了看紧闭的车行大门,犹豫再三,最终默默走到一旁,蹲在了角落里。地上的尘土弄脏了他的裤脚,他却浑然不觉。
他的目光在人群与大门之间来回游移,心中暗自思忖:“大家都在闹,可这样真的能解决问题吗?陈经理会出来听我们说吗?” 他既理解大家的愤怒,又担心这样的抗议方式会带来不好的后果。但此时的他,除了蹲在这里默默观望,似乎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周围的叫骂声依旧不绝于耳,而崔雄安就那样静静地蹲在角落里,像一尊沉默的雕像,见证着这场可能改变他们命运的抗议进行。
在那座被阴霾笼罩的城市边缘,狭窄而昏暗的巷子里,一辆辆破旧的黄包车歪歪斜斜地停放着。空气中弥漫着潮湿与腐朽的气息,偶尔有几只老鼠在墙角匆匆窜过。黄包车车夫们衣衫褴褛,疲惫地靠在车旁,眼神中满是无奈与辛酸。
陈经理,那个可恶至极的家伙,此刻正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油光发亮的皮鞋踏在满是泥泞的地面上,发出 “嘎吱嘎吱” 的声响,在这片破旧的环境中显得格格不入却又充满压迫感。他嘴角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奸笑,眼神中透露出阴险狡诈,如同一只狡猾的狐狸。
“各位师傅啊,这新合同你们都看看,以后咱这生意,就按这上面来,保准大家都有口饭吃。” 陈经理假惺惺地开口说道,声音里带着一种让人厌恶的做作。
车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满是迷茫与无措。他们每日在这城市的大街小巷奔波,出尽了苦力,哪有时间去研究什么合同。而且大多没什么文化,学历不高,对于合同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字,根本看不懂。
“陈经理,俺们也不懂这上面写的啥,你就给俺们讲讲呗。”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车夫,用那粗糙干裂的手挠了挠头,怯生生地说道。
陈经理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但很快又换上了那副虚伪的笑容,“嗨,没啥复杂的,就是些正常的规定,大家放心签了就行,都是为了咱以后更好合作。”
车夫们犹豫着,他们心里隐隐觉得不安,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为了能继续拉车糊口,最终还是一个接一个地拿起笔,在合同上按下了手印。
此时,有个年轻点的车夫,心中愈发不安,小声嘟囔道:“总觉着这事儿不太对劲,这陈经理,看着就不像啥好人。”
旁边的一位中年车夫叹了口气,无奈地说:“能咋办,咱没文化,又要靠这车子吃饭,不签,怕是连这碗饭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