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秀兰的唠叨声像无数只小虫子,钻进文锦荣的耳朵,在文锦荣脑袋里嗡嗡作响,让文锦荣头痛欲裂。文锦荣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几句,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文锦荣知道自己确实理亏。
最后,文锦荣抬起头,眼神中带着一丝疲惫的坚定,对王秀兰承诺道:“行了行了,别说了,我明天就把股票卖掉,以后再也不瞎折腾了。” 说这话时,文锦荣心里五味杂陈,既有对过去错误决定的悔恨,又有对未来家庭经济状况的担忧。
天津城的傍晚,铅灰色的浓云沉甸甸地压在城市上空,似乎随时都会砸下来。街道上,黄包车夫们费力地奔跑着,拉车的绳索深深勒进他们黝黑的肩膀,嘴里呼出的白气在寒冷的空气中瞬间凝结成雾。
街边的店铺早早亮起了昏黄的灯,光晕在寒风中摇曳不定,仿佛随时都会被吹灭。
国民党天津警察局副局长常怀仁站在自家公馆的窗前,眉头紧锁,望着窗外萧条的街景,心中满是烦闷。夫人刚刚又来催促,说是为他安排了一场饭局,听闻是彭行长从中牵线搭桥。一想到彭行长,常怀仁脑海中就浮现出那张堆满假笑、圆滑世故的脸,心中不由得一阵厌恶。
“这饭局,不去也罢。” 常怀仁低声自语,在官场摸爬滚打多年,他太清楚这类饭局背后的门道了,无非是官商勾结,各取所需,为了利益不择手段。如今这世道,整个市政府金库都被那些贪婪的蛀虫啃噬得千疮百孔,到处都是腐败的气息,他打心眼里不想参与其中。
正想着,夫人拿着一个精致的锦盒走进来,脸上带着一丝兴奋:“老爷,您看看,这是对方送来的见面礼,说是初次见面,不成敬意。” 常怀仁不耐烦地接过锦盒,打开的瞬间,一道夺目的红光映入眼帘 —— 竟是一条红玛瑙项链。
项链上的玛瑙珠子圆润饱满,色泽鲜艳欲滴,在屋内昏暗的灯光下闪烁着迷人的光泽,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常怀仁的手微微一颤,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一方面,他对这种赤裸裸的贿赂行为感到愤怒,身为警察局副局长,他本应维护正义,抵制腐败;可另一方面,如今局势动荡,物价飞涨,自己的薪水却不见涨,家中开销日益增大,坐吃山空的日子让他倍感压力。
这条项链,无疑是一笔巨款,足以缓解家中不少经济上的困境。“这年头,人人都在捞钱,咱们要是不跟着,恐怕日子都难以为继。” 夫人在一旁轻声劝道,话语中满是无奈与现实。常怀仁沉默不语,他的目光在项链和窗外的夜色之间来回游移,内心天人交战。
最终,在金钱的诱惑和生活的压力面前,常怀仁长叹一口气,缓缓说道:“罢了,去一趟吧,看看他们到底有什么算盘。” 说罢,常怀仁接过夫人递来的外套,整了整衣领,迈着沉重的步伐,向门外走去。
公馆外,司机早已发动好汽车,引擎的轰鸣声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刺耳,似乎在为这即将到来的一场交易奏响序曲 。
车子缓缓驶向利顺德酒店,夜幕下,酒店那欧式风格的建筑在昏黄路灯的映照下,散发着一种神秘而庄重的气息。街道两旁的树木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树叶沙沙作响,仿佛在低声诉说着即将发生的隐秘之事。
车内,常怀仁方才还因一路的奔波而略显疲惫,但此刻,神经却紧绷起来。想到即将面对的天津船运公司黄董事长,心中不禁泛起一丝警惕。
这人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多年,透着一股生意人的精明劲儿,而更让人在意的是,他竟还打着国民党天津警察局的盘算,不知此次会面,又将生出怎样的事端。
推开门,走进包厢,只见黄董事长早已坐在那里等候多时。包厢内装饰奢华,水晶吊灯洒下柔和而明亮的光,照在那张铺着洁白桌布的圆桌上,桌上精致的餐具摆放得整整齐齐。
黄董事长身着笔挺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挂着看似热情的笑容,但那双眼眸中,却透着难以掩饰的精明与算计。
几句寒暄过后,气氛渐渐变得凝重起来。黄董事长轻轻放下手中的茶杯,目光扫过众人,缓缓开口,将一桩冤假错案摆在了饭桌上明言。
原来,他的弟弟冒用假证件和名字,在外面犯下了强奸杀人的重罪,被抓进了警局。而不巧的是,眼下正赶上永顺计划的执行阶段,他弟弟就这样误打误撞,成了替罪羊。
听到这番话,常怀仁心中顿时掀起惊涛骇浪。这背后的关系错综复杂,一个冒用身份犯罪的人,竟与如此重要的计划牵扯到了一起。黄董事长此时的目的再明显不过,他是想利用自己的关系,将弟弟从这桩案件中解救出来。
常怀仁暗自思忖,这其中必定还有诸多隐情,而我常怀仁,绝不能轻易被他牵着鼻子走,必须要谨慎应对,在这波谲云诡的局势中,找出对我常怀仁有利的线索与解决办法。
包间内,柔和的灯光洒在雕花的红木餐桌上,桌上的残羹冷炙在昏黄光影下显得有些落寞。既然话已说开,那只装着黄金美元的箱子此刻就静静摆在常怀仁的脚边,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诱惑气息。
常怀仁表面上神色平静,可内心却如翻江倒海一般,喜悦如同汹涌的潮水在心底澎湃,他竭尽全力克制着,生怕自己的失态会暴露这份贪婪。
常怀仁微微清了清嗓子,脸上摆出一副勉为其难的神情,装腔作势地应下了对方的请求,声音故作沉稳:“行吧,既然您都这么说了,我就尽力而为。”
副局长夫人坐在一旁,眼神中满是得意之色。她轻轻转动着手指上的翡翠戒指,看着常怀仁应下此事,心里别提多高兴了。这顿饭局可是她费了好大劲牵线促成的,如今事情进展得如此顺利,她觉得自己简直太有能耐了。
她想着自己在这场交易中所起到的关键作用,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眼神里满是对自己的赞许。
回家的路上,夜色深沉,街道两旁的路灯散发着昏黄黯淡的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副局长夫人坐在副驾驶座上,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街景,突然想起饭桌上提到的那个案子,好奇心瞬间被勾了起来。
她微微侧过身,看向正在开车的常怀仁,开口问道:“那个女老师,当真跳楼自杀啦?” 她的声音在寂静的车厢内显得格外清晰。
常怀仁双手握着方向盘,目光专注地看着前方,听到妻子的问题,他微微皱了下眉头,犹豫了一瞬,还是开口说道:“那女人被扔下楼之前,已经被人勒死了,肚子里还怀着孩子。你说呢?” 他的声音低沉而冰冷,仿佛带着案件本身的寒意。
副局长夫人听到这话,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脸上的得意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惊恐与难以置信。她瞪大了眼睛,看着常怀仁,张了张嘴,却一时说不出话来。
车内的气氛瞬间变得压抑而沉重,只有汽车行驶在马路上发出的沙沙声,仿佛在诉说着这个黑暗而残酷的真相。
在那间布置得奢华却又不失典雅的书房里,暖黄的灯光如一层薄纱,轻柔地洒落在每一处角落。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丝丝缕缕,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静好。常怀仁坐在那张宽大的红木书桌前,面前的箱子敞着,里面的金条在灯光下闪烁着诱人的光泽。
他修长的手指随意地拨弄着金条,动作看似漫不经心,可眼神中却隐隐透露出一丝自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