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天寿走进府衙时,洪易已经带人将府衙彻底封锁,并把府衙各处搜索了一遍。
“寨主,慕容彦达那狗官已经跑了!”
郑天寿沉吟道:“这狗贼跑得倒是挺快,府里还有些什么人?”
府衙分为前区和后区,前区是公廨,后区是慕容彦达的私宅。
洪易一挥手,底下喽啰从房间里揪出不少没来得及逃走的丫鬟婆子、仆从小厮。
还有许多在府衙公廨埋头工作的从官书吏,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便被抓起来了。
郑天寿举着马鞭,指着一个管事厉声问道:“说,慕容彦达那个老匹夫去哪儿了?”
慕容彦达独自逃跑,这些人也犯不着替他隐瞒。
管事道:“回禀这位首领,慕容知府带着宫里来的杨押班和他的夫人、侍卫往北门方向逃走了。”
郑天寿面色一冷。
“洪易,你带一半人马上去追,追不到唯你是问!”
“属下遵命。”
洪易心里一凛,接了命令后即刻点起七八十人,从府衙后门走出,向北门方向匆匆追去。
郑天寿则带着剩下的人将府衙再次搜了个遍,犹如雁过拔毛,把慕容彦达没来得及带走的的财产装了几大车。
眼见搜得差不多了,郑天寿瞧了瞧时辰,天色还早,抓了几个府衙的书吏过来。
郑天寿指着一个头发银白的老书吏,道:“一刻钟内,写出一张安民榜来,否则要了你的脑袋!”
老书吏脖子一缩:“老朽这就去写。”
公房里有现成的纸笔,老吏没少读书,知道此时应该写些什么,提笔就开始润笔挥毫。
郑天寿在一边提点他:“好叫你知道,我们是清风山的人,你写上,就说我们明日一早要开公审大会,让受过青州这些贪官污吏欺压的百姓都来参加。”
“还有,冬天来了,百姓都不容易,我们要开仓放粮,赈济饥民,都写进去!”
很快,一张安民榜便写出来,洋洋洒洒几百字。
都是些什么“奉义出征,除暴安良”,“好义良民、各安职业”,“若有扰民、绝不姑息”之类的话。
郑天寿读了一遍,就是这种半文半白的词句极好,百姓看得懂、听得明白。
“把剩下那些书吏也叫过来,给本寨主抄几十份!”
很快,瑟瑟缩缩的各曹书吏像一群绵羊被带到公房,有那逃回家去的,也被怀恨在心的同事举报,一起捉了来。
公房里,传来毛笔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首领,小人已经抄好了。”
“我也抄好了。”
郑天寿点点头:“干的不错,继续抄下一张,抄得最多的人,本寨主重重有赏,抄得最慢的,呵呵…”
这些书吏可不贪图什么赏赐,只求保得性命,卯了劲抄。
不想当第一,但也决不能当最末。
不久之后,一张张安民榜堆满了书案。
郑天寿眼见数目差不多了,道:“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尔等今晚就在府衙里面歇息,谁敢私自回家,本寨主饶不了他!”
这帮官员书吏个个唉声叹气,只得寻了空处席地而卧。
接下来,郑天寿派人将这些安民榜四处张贴,把他的安民政策广谕青州百姓。
喽啰们奔走在青州城内,敲响各家大门。
砰砰砰…
“藏在里面的人,都给俺出来,到路口去看安民榜!”
“里面的人都出来了,我们清风山不抢劫、不杀人!”
“明天府衙门口召开公审大会,有冤的来伸冤了啊!”
“清风山郑寨主明日开仓放粮,吃不饱饭的百姓,走过路过,千万别错过,过时不候了啊!”
随着喽啰们的奔走呼号,有些胆子大的百姓纷纷开门张望,随后陆陆续续有不少人从家里走出来。
来到大街上,果然如传言一般,清风山不仅不杀人,还告诉他们去哪里看安民榜。
某张安民榜下,很快围起一群人。
“张秀才,给大伙儿讲讲呗,清风山这张榜上具体怎么说的?”
一名年轻书生咳嗽了一声,给大伙念道:“清风山义士郑天寿,仰示青州,布告天下:今青州滥官当道,污吏专权…”
“今我清风山拔寨兴兵,同心雪恨,奉义出征,除暴安良,青州百姓,切勿惊惶,好义良民、各安职业,明日辰时初刻于府衙门口公审贪官污吏,诸位百姓有冤伸冤…”
“…明日起开仓赈饥三日…天地咸扶,鬼神共佑,谕众知悉。”
书生念完,周围的百姓已经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
“原来是清风山郑天寿,那个杀了兵马都监黄信的强人。”
“什么强人,郑寨主进城以后秋毫无犯,真是一位江湖义士。”
“太好了,明日要开公审大会,俺们都去瞧瞧热闹,早就受够这些贪官污吏的气了。”
“居然还要开仓放粮,俺看清风山的郑寨主要比府衙里面的官吏好一百倍!”
……
一个身材瘦小的孩子,约莫十六七岁,听见清风山要赈济饥民,连忙跑开了。
跌跌撞撞跑进一条肮脏的小巷子里,道:“太好了,清风山的要开仓放粮了!”
巷子里藏着一堆同样瘦不拉几、邋里邋遢的半大少年,约莫有十来个。
一个黄脸、胸部肋骨清晰可见的小孩道:“强哥,这是真的吗?什么时候放粮?”
那强哥道:“俺听那个书生说是从明天起,连续放粮三天,就在青州府衙,不过明天早上要开公审大会,估计要开完会才放。”
“太好了,明天俺们先去看看热闹,然后排队领粮,饿死俺了。”
那强哥问道:“小林哥儿呢,怎么样了?”
“恐怕活不过今晚了。”
大伙儿的情绪忽然有些低迷。
强哥往巷子深处里面走,这里更加脏乱,都是些老破的房子,没人住,到处都是垃圾。
他们这些孩子便是从垃圾堆里捡东西生存。
走到一个破旧的小屋棚里,只见里面躺着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半死不活,瘦的跟竹竿似的。
强哥看他眼眶深凹,嘴唇发白,叹道:“都是饿的啊。”
还有这该死的大冷天,大伙儿身上的衣服也很单薄,不知道一个冬天过完,还有几个人活着。
出了门,一群小孩围着他。
“强哥,咱们明天要是睡过了,领不到粮怎么办?”
强哥打了他一下:“明天开完公审大会才放粮,这都能错过,活该你饿死。”
“那等郑寨主发完粮,以后该怎么办?”
强哥也很烦恼,这些孩子都是孤儿,因为没人管流落街头,跟着他讨生活,可谓朝不保夕。
清风山就算放粮,也只放三天,估计还是定额。
吃完以后,依然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生活,怎么办?
总得为将来谋个出路才行。
一个小孩道:“要不咱们去问问清风山的人,愿不愿意收留咱们?”
旁边的人噗嗤一笑:“你这小身板,又不能打仗,人家要你干啥?”
这堆人里就数强哥身材高大一些,但与普通人相比依然算是瘦子。
强哥道:“明天俺去问一问,要是能投靠清风山替郑寨主做事,大伙儿就不用挨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