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寨主,人马已经点齐了。”营帐外传来林冲的声音。
郑天寿穿好冬衣,内里只套了一件软甲,腰佩吴钩剑,掀开帐帘走了出来。
天色阴阴沉沉的,枯黄的草木上结着一层霜。
军帐外,站着林冲、刘唐、阮小二、阮小七四位头领。
在他们身后,七百人马肃立。
此次郑天寿点了林冲做主将,与他同去郓州支援花荣。
李家庄那边,不过弹丸之地、癣疥之疾,自有吴用、秦明、栾廷玉、扈三娘等人对付,想来不成问题。
一个喽啰牵来一匹俊美的青骢马。
马毛青白相间,鬃毛随风飘动,四肢修长而健壮,肌肉线条流畅。
郑天寿走上前摸了摸马颈:“真是好马!”
马儿微微受惊,往后退了几步。
郑天寿拽住辔头,细细抚摸,马儿渐渐放下防备,舒服得眯起眼睛。
“你倒是会享受!”郑天寿笑了一声,翻身上马。
“出发!”
众将士跟着他出了营帐,往东北行去,正好路过扈家庄附近。
刘唐和二阮潜伏祝家庄之前来过此地,指着山头一片黑瓦白墙的宅子说:“寨主,那便是扈家庄了。”
郑天寿只是略微瞟了一眼,便收回目光。
走不到半里地,来到一处十字路口。
只见路中央立着一骑人马,拦住郑天寿去路。
“你拦着我做什么?”郑天寿不解。
“我要跟你去。”
扈三娘坐在马鞍上,内着精鳞甲,外披羊皮袄,脖颈边缘露出来些许红纱,把肌肤衬托得白生生似雪。
一头秀发高绾,银钗斜簪,眼神清泠泠的。
郑天寿眉头一皱:“胡闹!我已差遣你随秦明、栾廷玉去攻打李家庄,为何违抗命令?”
扈三娘撅起嘴:“区区一个李家庄,哪里要得了这么多人?”
“那你自去收拾家当,早日搬到梁山,跟着我做什么?”
扈三娘低下头,眼神不敢看他。
昨夜酒宴中,扈三娘偷听到郑天寿的行军计划。
回家后,兄长扈成与扈太公居然开始商量她的婚事,想要让她与郑天寿联姻。
扈三娘少女心事,一夜未眠,鬼使神差地跑来此处等候。
“当…当然是为了我的马”,扈三娘指着郑天寿的坐骑说:“我家青儿还从来没有出过这么远的门,没有本姑娘亲自照料,她肯定不适应。”
“为了一匹马?”郑天寿搞不清她的脑回路。
“噗嗤…”众头领憋着笑。
郑天寿怒道:“军命不可违,速速回去,否则休怪我军法从事!”
“我…”扈三娘被他不留情面批了一顿,俏脸都变红了,“我对郓州城还算比较熟,帮得上你的忙。”
郑天寿还要拒绝,林冲笑道:“扈娘子熟路,那太好了,恳请寨主允准,扈娘子定然帮得上大忙。”
阮小七也说:“是啊,寨主,扈娘子的本事,俺们还真需要她哩。”
郑天寿冷着脸,踌躇片刻,语气软下来:“那行吧,既然你熟路,那就跟我们一起去,只是我们都是大老爷们,路上少不得餐风露宿,你可千万别叫苦!”
扈三娘俏皮一笑:“我也能吃苦的,郑寨主,可千万别小瞧我。”
扈三娘一拉缰绳,给梁山军队让路,默默走到郑天寿身后。
走了一日,路上时不时歇一会儿,补充食物和水源。
天黑时,来到须城外二十里的安山镇附近。
须城,是郓州的州治之所。
郑天寿下令在此扎营歇马。
冬季严寒,野外又无庇护之所,郑天寿让众将士在道旁燃起大火取暖。
郑天寿已经打算在这里将就一晚,突然林冲来报:“寨主,五里外有家野店,请你移步去客栈里住吧,这里条件艰苦。”
郑天寿想了想,拒绝了林冲的提议:“我为寨主,自当与众将同吃同睡,岂能抛下大伙儿独自去客栈避寒?”
林冲一愣,赞道:“寨主带兵真有吴子、李广之风。”
吴起和李广带兵,与士卒行伍同起同卧,深得人心。
特别是李广,体恤士卒这一点,深受太史公司马迁推崇,只可惜一朝迷路失期,成为历史笑柄。
“走,去看看士卒造饭。”
郑天寿到喽啰堆里绕了一圈,众喽啰纷纷向他问好。
“见过寨主!”
一个十七八岁的喽啰与他打招呼。
郑天寿对此人有些印象:“你是?”
喽啰挠了挠脑袋:“寨主,小人名叫赵强!”
统领孙长风在一旁提醒道:“寨主,他们是青州时加入山寨的,当时是一群孤儿,寨主叫小人培养他们,小人便收在麾下了。”
郑天寿恍然大悟,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捏了捏:“小子不错,比那会壮实了许多!”
赵强腼腆一笑:“多谢寨主收留,小人们跟着孙统领刻苦训练,吃得饱穿得好,不比以前挨饿,所以个子也长起来了。”
“嗯,我对你很有印象,我很看好你,好好干,本寨主不吝赏赐!”
赵强昂起头,脸色骄傲:“寨主,小人这次在祝家庄杀了五个人,得了四十贯赏钱呢。”
诶哟?这小子还挺能杀。
为了鼓励将士,梁山目前的军功,杀一人赏八贯钱,赏格不低。
八贯钱什么概念?
一个县城的九品主簿,不算其他津贴,月俸差不多也就这个数。
战场上杀一个人比普通人干一个月还要强!
不过,倒也不是人人都有赵强的本事,这小子很有狠劲儿,立了几次功,被孙长风提拔为营长了。
“你们吃的啥?”
赵强傻呵呵一笑:“麦饼。”
“有多的吗,今天跟你们混口饭吃。”
赵强所在的营立马沸腾了,寨主来他们营吃饭了。
“我有!”
“俺这里也有!”
郑天寿接过一块,摸着硬硬的:“够了够了,谢谢大伙儿。”
没被选中的自然有些失望,被选中的那个人则得意洋洋。
将麦饼在火边烤了烤,郑天寿感觉有点像蓝星的烤馕,但口感差了一点。
考虑到这是行军的干粮,也还算不错了。
扈三娘跟着他,也从士卒那里接了一块麦饼,吃得嗓子发噎:“咳咳咳…”
郑天寿将水袋递给她,嘲讽道:“扈娘子常在庄里享福,却是不曾吃过这个苦头,还敢不敢跟来了?”
扈三娘一把抢过水袋,喝了一口水,不满道:“不就是行军么?花木兰都能忍得住,难道我扈三娘不行?”
郑天寿讶然,此女倒是不矫情。
若是她叫苦,郑天寿绝对要把她赶回去的。
夜深寒重。
树林里,郑天寿靠在一棵树下,接过林冲送过来的一床被子盖在身上。
旁边燃着一堆火,毕毕剥剥响着。
郑天寿打了个呵欠,正要睡下,瞧见扈三娘抱着手臂靠在对面,身体有些哆嗦。
“三娘。”
扈三娘抬起头:“怎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