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仙师求卦,城主之忧
伍吉的指尖无意识地在膝上轻敲两下,视线在玉盒上流连,喉结不断地滚动。
伍吉缓缓抬眼,看向始终气度沉凝的逍遥子,
“也罢。”
“贫道便破例一次。不过……”
他目光扫过周围竖着耳朵的百姓,声音压低:
“此事涉及修仙界,不宜让凡人知晓。”
“道友考虑的周全。”
逍遥子会意,抬手虚按。
就在他抬手的同时,暗处的林言指尖轻点,一道无形的隔音结界悄然笼罩了三人周围。
随着他这个动作,四周的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远处传来的叫卖声也变得模糊不清。
逍遥子收回手,看着伍吉。
“现在可以说了。”
逍遥子声音低沉。
“老夫一路行来,”
“见草木枯萎,百姓病倒,已有瘟疫之势。”
“然观其气机,非是寻常疫病,倒像是……生机被强行掠夺之象。”
伍吉眉头微蹙:
“此事凶险,道友何必涉足其中?”
凌霄忍不住踏前半步:
“师尊!他分明是推脱之词!”
“这等见死不救之人,何必......
“住口!”
逍遥子一声轻喝。
“可是……”
凌霄还想再争辩两句,逍遥子一个眼神扫去,他立即噤声,悻悻退后两步。
逍遥子转向伍吉,神色凝重:
“小徒无状,让道友见笑了。”
“只是这一路行来,眼见百姓深受其苦。”
“若真是妖邪作乱,老夫身为修道之人,岂能坐视苍生受难?”
他目光扫过周围,那些面露病容的百姓,声音沉痛:
“即便前路凶险,也当尽一份力。”
“还望道友,看在天下苍生的份上,不吝赐教。”
伍吉沉默片刻,终是轻叹一声:
“哎!既然道友心意已决,那便为道友卜上一卦。”
伍吉拈起三枚铜钱,开始卜算。
这一次起卦的动作格外缓慢。
铜钱在掌心摩挲的沙沙声清晰可闻,当它们落在毡布上时,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伍吉指尖轻点卦象。
“坎水居中却被阴煞所染......
“艮山压顶,显地脉异常。巽风入泽,生机难存......
“卦象所指,其根在城北面。”
“彼处地脉阴煞汇聚,近水而藏,多有病丧死寂之气盘旋不去......
逍遥子直起身,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多谢道友指点。”
“既然知道方位,老夫这便去探查一番。”
“若是真如卦象所示,定要除魔卫道,还百姓一个太平。”
他看了眼玉盒,示意凌霄后退,那株灵草便留在了毡布上。
两人转身离去,步履从容却迅捷,转眼便消失在街角。
林言注视着逍遥子远去的方向,指尖在袖中轻轻摩挲着三枚铜钱。
昨夜卜卦所得的信,息再次浮上心头。
城北二十里,乱葬岗。
那里地气异常,阴煞之力如同蛛网般,向四周蔓延。
是一处的邪阵节点,还有一个营已久的邪修据点。
想到自己竟与,这等邪修比邻而居多日,林言后背就泛起一股凉意。
这等人物,岂会不在城中布下眼线?
也正因如此,演戏必须演全套。
若是让那邪修察觉到,伍吉与逍遥子之间的关联,怕是顷刻间就会引来灭顶之灾。
一个在明处声名鹊起的老卦师,一个突然现身追查邪祟的剑修,二者若表现得太过熟稔,任谁都会起疑。
现在这场戏,演到此处恰到好处。
伍吉、凌霄、逍遥子——每个身份都要有独立的轨迹,就像棋盘上互不相连的棋子。
即便真有邪修眼线在暗处观察,看到的也只会是三条毫无交集的线。
这些身份在世人眼中,必须彻底割裂。
确保每个身份,都完美地各司其职。
一环扣一环,谎言才能越编越真。
毕竟在这盘棋局里,任何一个破绽都可能满盘皆输。
老卦师的超然,年轻剑修的莽撞,前辈高人的持重,都要演得真切。
这样即便邪修针对,逍遥子也不会和伍吉死磕。
毕竟,伍吉自爆是分身,谁会为了杀一个分身,招惹一个未知的存在。
谁又会想到,这些截然不同的人物,竟都系于同一根提线?
至于逍遥子前往城北的举动,不过是又一场精心编排的戏码。
又怎么会真的,让逍遥子出城?
那处邪修据点确实存在,但此刻前去无异于送死。
这场探查,从一开始就注定,只会在城门口转上一圈,然后无功而返。
林言嘴角掠过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这场戏的关键,从来都不是真的找到什么,而是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演完这一出。
百姓们会记得,有两位仙师专程来访;
会确定老卦师也是仙师,更会记得那株价值连城的灵草。
这些细节会在市井间口耳相传,最终化作我需要的相信。
到时候抛出的谎言,就能得以一一炼假成真。
我才有能力正式介入场,席卷全国的危机。
围观人群顿时炸开了锅。
“仙师,刚才那两位仙师问的什么呀?”
“是不是跟,城里最近不太平有关?”
“那两位仙师是什么来历。”
伍吉缓缓收起玉盒,浑浊的目光扫过众人急切的脸。
“非凡俗之人,所问亦非俗事。”
“天机不可泄露,尔等问自身所求之事方为上策。”
“世间因果,不是尔等所能承担。”
说完便重新闭目,任谁再问与逍遥子之事都不作回应。
与此同时。
城主府书房内,赵文渊正对着窗外的天空出神。
烛火在晨风中摇曳,桌上摊着尚未批阅的公文,他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老爷。”
周贵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几分急促。
“进。”
赵文渊的目光,依然停留在窗外那片阴沉沉的天空上。
这几日他都未曾合眼,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连日的劳累让他的视线都有些模糊。
周贵快步走进来,在书案前站定:
“老爷,确定了,伍老先生是仙师。”
赵文渊立即转过身来,目光如炬:
“仔细说。”
“就在刚才东街口,有两位仙师去找伍仙师算卦。”
“是一位筑基期的仙师叫逍遥子,带着他练气九层的徒弟。”
“那徒弟叫凌霄,性子急躁,险些与伍仙师起了冲突。”
“不过那位老修士很是客气,还取出了一株会发光的仙草作为酬劳。”
“伍仙师,作何反应?”
“伍仙师起初是不肯算,说天机难测。”
“就算因为这凌霄仙师差点和伍仙师起冲突。”
“伍仙师更是亲口承认,在街口算卦的只是他一具分身,以易容术改换了面貌。”
“后来那逍遥子仙师,拿出仙草,伍仙师还是破例起了一卦。”
“他们算了什么?”
赵文渊急切的问道。
“这老奴没能打探清楚,逍遥子仙师布下了隔音结界,他走后伍仙师对此事,闭口不言。”
赵文渊的心猛地一沉,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桌子边缘。
之前才猜测果然没错,伍老先生是修仙者。
一个筑基仙师,一练气九层的仙师,还有一个掌握着分身术实力未知的伍仙师。
这源河城平日里,连个修士的影子都见不着,如今却接连出现。
他们到底是为何而来?
赵文渊指尖微微发颤。
这几个月以来,源河城确实不太平,好几个村落都出现了相同症状的怪病。
初期吃药还有点用,时间久了药石无救,就算将病源隔离开来,也毫无用处。
原本还以为是寻常瘟疫,如今看来恐怕不是寻常之事。
赵文渊缓缓走到窗前,望着庭院中正的灵棚。
一切等葬礼过后再说,等我送完孩子最后一程。
“周贵。”
“老奴在。”
“三日后,等公子的葬礼结束...
“你去请伍仙师,再过府一叙。”
赵文渊的声音有些沙哑。
“是。”
周贵躬身退下,书房内又恢复了寂静。
赵文渊凝视着窗外,心中五味杂陈。
若是早三年遇到这位伍仙师...
或许就能及时找到我儿了。
可惜世事没有如果。
如今我能做的,就是在葬礼之后,尽快弄清城中异状的根源。
若真是邪祟作乱,恐怕也只有这位,深藏不露的伍仙师能有办法了。
窗外忽然刮起一阵风,烛火剧烈摇晃,在墙上投下扭曲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