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州大捷的喜悦尚未散尽,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也才刚刚被清晨的薄雾冲淡,一场新的风暴便已在暗中酝酿,即将以雷霆万钧之势席卷而来。
第三日,午后。
林昭刚刚处理完战后抚恤的文书,揉着发胀的太阳穴,越州城百废待兴,每一件事都压得他喘不过气。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柳如是的身影如一抹青烟,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书房门口,她的脸色异常凝重,往日的妩媚与从容荡然无存。
“大人,东阳急报!”她声音压得很低,却透着一股无法掩饰的焦灼,递上一卷用火漆封口的密信。
信纸很薄,但林昭却觉得它重逾千斤。
他撕开封口,目光迅速扫过上面的蝇头小楷,原本略显疲惫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
“好一个顾家,好一个恢复祖制!”林昭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坚韧的信纸在他掌心被捏成一团,发出“咯吱”的轻响。
密报上的内容触目惊心:顾家潜藏在各地的旧部,竟在同一时间发难,以东阳、临江为中心,短短两日之内,攻占了三座县城,并公然打出了“诛杀国贼林昭,恢复顾氏江山”的旗号。
这不是小打小闹的骚乱,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组织严密的叛乱!
他们选择在越州大战刚刚结束,林昭兵力疲惫、人心思定的时候发难,时机抓得狠毒而精准。
这背后,必然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在操控全局。
书房内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岂有此理!一群冢中枯骨,也敢妄言翻天?”一声清脆的娇叱打破了沉寂,楚月不知何时已站在门口,她一身戎装未卸,俏丽的脸蛋上满是煞气,“主公,给我三千精兵,我这就去把他们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越州之战,她杀得酣畅淋漓,正是一身战意最盛之时。
在她看来,这些所谓的顾家旧部,不过是一群被时代淘汰的跳梁小丑,根本不堪一击。
“站住。”林昭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他按住了楚月几乎要拔剑而出的手,摇了摇头,“不可轻敌。”
他的目光重新投向地图,眼神深邃得像一口古井:“他们敢在这个时候公然举旗,背后必然有所倚仗。东阳和临江,都是富庶之地,宗族势力盘根错杂,绝非乌合之众。你现在带兵过去,正中他们下怀。”
林昭深吸一口气,扬声道:“来人,速请苏主簿、赵县令议事!”
很快,苏晚晴与赵世安一前一后赶到。
苏晚晴依旧白衣胜雪,清冷的眸子里带着一丝忧虑;而赵世安则是一脸风尘仆仆,显然是从城建的工地上被直接叫了过来,额头上还挂着汗珠。
听完林昭对局势的简述,赵世安的脸色“唰”地一下白了:“大人,这……这可如何是好?我们刚刚打下越州,民心未稳,府库空虚,若是再起大战,恐怕……恐怕会动摇根基啊!”他的担忧非常现实,打仗打的就是钱粮,而林昭现在最缺的就是这个。
苏晚晴则更为冷静,她走到地图前,纤纤玉指点在东阳和临江之间的几个小点上:“顾家叛军看似声势浩大,但他们占据的县城彼此割裂,难以形成合力。他们的优势在于出其不意,以及对地方宗族的煽动。我们的优势,在于兵精将勇,以及大义在手。”
就在众人分析局势,各抒己见之时,一名亲卫在门外通报:“大人,顾文渊求见。”
“顾文渊?”林昭眉毛一挑,这个顾家的旁支子弟,在越州城破后第一时间选择了归顺,一直表现得极为恭顺。
他这个时间点来,意欲何为?
“让他进来。”
顾文渊走进书房,立刻感受到了那股凝重到几乎让人窒息的压力。
他不敢抬头,躬身长揖到底,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罪臣顾文渊,叩见林帅。”
“起来吧。”林昭的语气听不出喜怒,“你来,所为何事?”
顾文渊直起身,脸色苍白地低声道:“为……为东阳之事而来。大人,顾氏一族,并非人人皆是执迷不悟的恶徒。许多人只是被顾天行等人裹挟,受了奸人蒙蔽。文渊不才,与东阳、临江数个士族家主素有交情,愿冒死前往劝说,或可令他们迷途知返,归顺大人。如此,既能免去一场兵戈,也可为大人保全地方元气,避免生灵涂炭。”
他的话音一落,楚月立刻冷哼一声:“猫哭耗子假慈悲!谁知道你是不是去给他们通风报信的?”
顾文渊身子一颤,连忙跪倒在地:“文渊对天盟誓,绝无二心!若有半句虚言,甘受千刀万剐!”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林昭身上。
是战,是抚,皆在他一念之间。
招降,看似能以最小的代价解决问题,但风险极大,一旦失败,便会错失最佳的平叛时机。
林昭的指节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的声响,仿佛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他盯着匍匐在地的顾文渊,足足沉默了十几个呼吸。
突然,他笑了,只是那笑容里没有半分暖意,只有刺骨的冰寒。
“好,我给你一个机会。”
顾文渊闻言大喜,刚要叩头谢恩,却听林昭的下一句话让他如坠冰窟。
“你去试试。告诉他们,三日之内,开城投降者,我可以既往不咎。但若他们执迷不悟,”林昭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不介意,用铁血来说话。”
就在他做出决定的瞬间,一道只有他能看见的湛蓝色光幕在眼前悄然浮现。
系统提示:“触发关键抉择事件!”
“选项一:【招降纳叛】。接受顾文渊的建议,以安抚和劝降为主要策略,徐图进取。(成功率未知,可能导致叛军坐大,但可最大限度保存地方实力)”
“选项二:【全面围剿】。拒绝任何形式的妥协,以雷霆手段扑灭叛乱,用绝对的武力震慑所有宵小之徒。(将消耗大量资源,但可一劳永逸,彻底稳固后方)”
林昭的目光没有丝毫犹豫,意念在光幕上重重一点。
【全面围剿】!
“叮!宿主做出关键抉择,意志坚定,杀伐果决!民心值+95!解锁新技能【战术指挥Lv3】,获得新增功能:多线作战协调!”
一股庞大的信息流瞬间涌入脑海,无数经典的战役在眼前闪过,原本还有些模糊的战术思路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清晰。
地图上的每一个山丘、每一条河流,仿佛都活了过来,所有的变数尽在掌握。
多线作战协调?这来得太及时了!
林昭眼中的杀意凛然,之前所有的沉稳与内敛在这一刻化为锋芒毕露的霸气。
他不再看顾文渊一眼,仿佛那只是随手布下的一颗闲棋,转而对众人下达了一连串不容置疑的命令。
“楚月听令!”
“末将在!”楚月精神一振,挺直了腰杆。
“命你即刻点齐三百轻骑,一人双马,携带三日干粮,连夜出发!绕过叛军主力,直扑东阳城外的白狼坡!那里,是叛军最大的粮仓所在!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天亮之前,我要看到那里燃起冲天大火!”
三百轻骑奇袭万人大军的粮仓?
这在任何人看来都是疯狂的举动!
但楚月没有半分迟疑,眼中反而爆发出兴奋的光芒,大声领命:“遵命!”
“赵世安!”
“下官在!”
“你立刻返回县衙,组织所有民兵、壮丁,封锁通往东阳、临江的所有主干道路!严查所有过往行人,片板不得入海,粒米不得外流!我要将他们彻底困死在里面!”
“苏晚晴!”
“在。”
“你负责坐镇越州,协调后方所有粮草、军械的调配,安抚民心,确保大后方万无一失!”
一连串的命令如行云流水,精准而狠辣,每个人都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刚刚还笼罩在书房里的迷茫与凝重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即将风雨欲来的紧张与亢奋。
待众人领命而去,空旷的书房里只剩下林昭一人。
夜色渐深,窗外的风带着一丝凉意,吹动了桌上的烛火。
林昭重新走到那副巨大的军事地图前,目光越过东阳,死死地锁定在了临江城的位置。
那里,是叛军名义上的首领,顾氏嫡长孙顾天行所在的核心。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修长的手指在临江城上重重一点,仿佛要将它从地图上抹去。
“想跟我玩釜底抽薪,借我疲敝之时,来一场中心开花?”
他低声自语,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如同鬼魅。
“很好。你们想玩大的,那就别怪我……一网打尽。”
镜头缓缓拉远,越过林昭坚毅的背影,穿过书房的窗户,掠过整座在夜幕下沉睡的越州城。
远方的地平线上,黑暗如同浓墨,压得人喘不过气。
隐隐约约,仿佛有沉闷的战鼓声从大地深处传来,那是烽烟再起的预兆。
此刻,城外。
三百匹神骏的战马已经集结完毕,马蹄上都裹着厚厚的棉布,肃杀无声。
楚月翻身上马,一身紧凑的皮甲勾勒出她矫健的身姿,手中紧握着一卷刚刚由林昭亲手交给她的羊皮地图。
那地图画得无比精细,甚至标注了沿途每一处可以藏身的密林,每一条能够涉水而过的溪流。
图上用朱砂笔画出的一条诡异曲折的行军路线,避开了所有可能的岗哨与村庄,直指目标。
这一切都清晰得,仿佛是林昭亲自走过一遍,将每一寸土地都烙印在了脑海中。
楚月知道,这就是【战术指挥】的力量。
她深吸一口冰冷的夜气,感受着体内奔涌的战意,缓缓举起了手中的长枪。
夜风吹拂着她额前的碎发,也吹拂着身后三百骑士沉默的战旗。
前方是未知的黑暗与凶险,是一场以三百对数万的豪赌。
但她的眼中,没有畏惧,只有燃烧的火焰。
长枪,猛然向前一挥!
没有呐喊,没有口号,只有三百骑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无边的夜色之中,朝着那既定的命运,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