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波斯湾,灼热已然退去,天空是近乎透明的蔚蓝,沿岸是连绵的荒凉山丘,呈现出赭石与土黄的色调,偶尔点缀着顽强的低矮灌木。
狭窄的滨海平原上,椰枣树在微风中摇曳,喧闹的阿巴斯港,这座位于霍尔木兹海峡北岸的古老港口,罕见的迎来了东方的客人。
历经二十二天的航行,穿越马六甲海峡,横渡印度洋,两艘悬挂着龙旗的“海口级”装甲巡洋舰,护卫着两艘满载军火的远洋货轮,终于缓缓的驶入了阿巴斯港。
货轮上,价值超过三百万英镑的军火,安然无恙,随行的波斯代表看着舷窗外悬挂米字旗的巡逻炮艇,一直悬在嗓子眼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
此次护航行动的负责人,是舰长王世宽。
这位前北洋军官,参加过“龙门礁”海战,如今已是琼州海军的中坚力量,面容坚毅。
除了护航,这支编队还载着200名从琼州陆军的精锐士官,由张承祚少校领导,此行的任务,是作为教导团,帮助训练波斯军队,为此,波斯人额外支付了一笔不菲的费用。
编队刚在阿巴斯港停靠下来,码头上立刻忙碌起来,一箱箱标注着“琼州制造”的军火被小心翼翼卸下,同时,早已准备好的波斯矿产与黄金,被迅速装上空置的货舱。
几乎在踏上波斯土地的同时,以张承祚为首的琼州教官团就开始了行动。
他们纪律严明,动作迅捷,搭建临时营地,清点装备与波斯方面接洽,一切井井有条,展现出的专业素养让前来迎接的波斯国防副大臣阿里·汗暗自心惊。
岂不知,二十多天的海上航行,把这帮生龙活虎的家伙们憋的不行,无聊到玩起了步枪打海鸟的比赛。
一踏上陆地,这帮家伙们就迅速进入了作战状态,向阿里·汗提出了地图,向导,翻译,驮畜等需求。
阿里·汗一一满足。
随即,张承祚少校提出,武器必须立即送往前线,并在最接近敌人的地方展开训练。
阿里·汗在短暂的惊愕后,眼中爆发出赞赏的光芒,立刻调集人手和畜力,短短半天就组织起了一支庞大的运输队。
目的地,是波斯西北重镇大不里士。
大不里士,这座古老的城市坐落在辽阔的高原盆地中,背靠巍峨的萨罕德山,是通往波斯核心地带的北部门户,战略地位极其重要。
这里名义上由波斯人管辖,但实际上,被俄国人所占领,哥萨克骑兵在街头耀武扬威,市场里流通着卢布,空气中到处弥漫着俄国人的气息。
收复大不里士及其周边高地,对于波斯而言,不仅是领土的回归,更是民族尊严的象征。
运输的旅程,漫长而艰苦,蜿蜒崎岖的山路,干燥荒凉的高原,落后的基础设施,让这支混合着骆驼,马匹和少量车辆的队伍行进缓慢。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波斯民夫和士兵们早已人困马乏,但那,虽然脸上带着长途跋涉的风霜,但眼神却始终锐利,精神更是亢奋,一个个仿佛特别期待战争。
对于这两百名琼州士官而言,没有期待,只有憋屈,出发前,陆军军长林泰曾在基地里送行时的话言犹在耳旁盘旋。
“弟兄们!海军在南海干掉了东洋人的舰队,世界扬名!每次去总长府开会,汤总长一提起海军,那叫一个争气!可我们陆军呢?除了埋头练兵,就是搞建设,没人知道咱们几斤几两!都是一个爹妈养的,我们陆军说啥也不能丢人!以前是没机会展示我们陆军,现在,机会来了!我就一个要求,给我打出风采,打出强度,打出我们琼州陆军的名气!”
正是这番话,就像是一团火,在这些士官心中燃烧。
历经近十来天的艰难跋涉,队伍终于抵达了大不里士以南几十公里的一处波斯军营。
这里驻扎着波斯最精锐的部队——“阿塞拜疆旅”,约三千五百人,由二十八岁的将领礼萨·汗统领。
礼萨·汗出身马赞德兰的小贵族家庭,行伍起家,以勇猛和严厉着称。
他对国家的积弱和外国势力的操控深感屈辱,是坚定的民族主义者。
他很爱惜士兵,在军中威望很高,极度渴望用一场胜利来洗刷国耻。
最初,当他得知自己的精锐旅要被区区两百名来自东方的“教导团”整训时,内心充满了怀疑和排斥。
他倒是听说过琼州海军的威名,但琼州陆军是个啥?
然而,他内心的怀疑和排斥很快就没了。
琼州的士官们用实力说话,无论是单兵格斗,战术协同,山地越野还是武器操作,所展现出的超高战术素养和强悍作风,让骄傲的波斯士兵目瞪口呆。
为了彻底让波斯人心服口服,张承祚少校甚至组织了一场小规模对抗演习,亲自指挥两百名士官,在一个小时内,就干净利落地攻下了了由礼萨·汗亲自部署的五百人坚守的阵地。
演习结束后,礼萨·汗看着满身尘土的琼州士官们,沉默良久,然后紧紧握住了张承祚少校的手,心悦诚服地将自己部队的训练交出去了。
整训随即全面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