迁居仪式的庄重气氛尚未完全散去,另一种热烈而繁忙的节奏便迅速接管了新宅。上午的观礼长辈们并未立刻离开,他们被娘热情地请到堂屋和院子里暂坐,喝茶聊天,等待中午的乔迁宴。而厨房,则成了新的战场中心。
仪式一结束,娘脸上的庄重便切换成了干练。她先是对里正爷爷、族老们告了罪,请他们稍坐,又对柳二叔和其他几位帮忙的叔伯道了谢,便立刻拉着我,快步走向厨房。哥哥则被安排去招呼客人,顺便看着点小贝它们,别让它们吓着孩子。
厨房里,昨日就来帮忙准备的大力婶子、李婶子、小花嫂子,还有另外几位与娘交好、手脚麻利的婶子嫂子,早已挽起袖子,系上围裙,忙活开了。宽敞的新厨房里,此刻充满了人间烟火最真实也最热闹的气息。
灶膛里的新火熊熊燃烧,舔舐着两口大铁锅的锅底。一口锅里烧着滚滚的开水,用于烫洗和焯烫食材;另一口锅里热着油,刺啦刺啦的声响伴随着食物下锅的爆香,不断响起。操作台宽大,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食材:整只褪了毛、光洁油亮的鸡鸭,刮洗干净、闪着银光的鱼,大块红白相间的猪肉、羊肉,还有各种洗好切配整齐的蔬菜,水灵灵的,堆成小山。
空气中弥漫着复杂的香味:葱姜蒜爆锅的辛香,肉类过油的焦香,香料炖煮的醇厚,还有各种调料混合在一起的、勾起人无限食欲的复合气息。婶子嫂子们忙碌的身影穿梭其间,洗、切、剁、炒、蒸、煮……动作麻利,配合默契,偶尔低声交流几句,发出轻松的笑声。
“周嫂子,画丫头,你们可算来了!”大力婶子正用一把大菜刀笃笃地剁着肉馅,抬头看到我们,洪亮的嗓门带着笑意,“这边材料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就等你们来掌勺安排呢!”
娘扫了一眼操作台上丰富的食材,眼中露出满意和感激:“辛苦各位了!今天这摊子可不小,全靠大家搭把手。”
“客气啥!你家大喜事,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李婶子一边麻利地将焯过水的青菜捞到凉水里过凉,一边笑着说。
我深吸一口这熟悉又让人安心的厨房气息,挽起袖子,对娘说:“娘,凉菜我来弄吧。热菜的火候和调味,还得您和大伙儿掌舵。”
“行,”娘点点头,开始分派任务,“大力家的,你和李家的负责这几样需要爆炒和红烧的热菜,火候一定要足。小花,你们几个负责蒸菜和炖菜,看着点时间。凉拌的、切盘的,就交给画儿。”
我又看了一眼那些堆成山的“明路”食材——都是这几天我和哥哥“去县城”一趟趟“买”回来的,实际上是从空间里合理“转移”出来的。包装都是符合时代的油纸、竹篓、陶罐,没人会怀疑。鸡鸭鱼肉、时蔬干货、各种调料,甚至那些精致的银丝卷半成品、做甜品用的牛乳等等,一应俱全。
宴席的菜单是我们提前商量好的,规格很高,既要体现我们的诚意和感激,又不能太过惊世骇俗。每桌六凉六热,三主食一汤一粥一甜品,酒水齐全。
我走到专门处理凉菜的案板前,开始动手。蓝莓山药泥是现成的,只需要造型浇汁;大拉皮需要煮熟拌料;卤好的牛肉、猪耳、口条需要切成薄如蝉翼的片;蔬菜沙拉,用这个时代常见的可生食蔬菜搭配,酱汁也是特调,需要现拌;皮蛋豆腐需要仔细摆盘;还有一道爽脆的蓑衣黄瓜,考验刀工。我的动作早已熟练,刀起刀落,又快又稳,摆盘也力求精致美观。旁边的婶子们偶尔瞥见,都忍不住啧啧称赞。
“画丫头这手厨艺,真是没得说!这黄瓜切得,跟花儿似的!”
“可不是,这摆盘,镇上酒楼都未必有这心思!”
我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手下不停,笑着回应:“都是婶子们教得好,我就是瞎琢磨。”
厨房里热气蒸腾,香味越来越浓郁。堂屋那边,客人们也陆续到齐了。说笑声、寒暄声、孩子们追逐嬉闹的声音隐隐传来,与厨房里的忙碌交响乐混合在一起,构成了一幅鲜活生动的迁居喜乐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