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亮平推开家门,脸色阴沉。
客厅里,钟小艾正坐在沙发上,看到他回来,抬眼看了看,没说话。
侯亮平几步走到沙发前,手机里,是钟小艾给他发的消息:
“怎么回事?沙瑞金保高育良?谁给他的胆子?爸那边怎么说?”
钟小艾放下手里的书,语气平静:
“爸尽力了,沙瑞金态度很强硬,直接倒向了那个老首长。”
侯亮平一惊:“他沙瑞金这么快就站队了?还有,调查高育良这事,爸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
他越说越气,在客厅里来回踱步。
却没反省自己瞒着老婆和岳父,暗中与赵小惠搞串供的事情。
钟小艾现在,越看侯亮平就越烦心,她皱起眉头:
“你冲我吼什么?爸有他的考虑!沙瑞金也不是没根的人,本来就倾向于军方。”
“考虑?什么考虑?”
侯亮平猛地停住脚步,指着钟小艾。
“是不是觉得我侯亮平办事不力?觉得我搞不定祁同伟,还得靠他老人家在后面擦屁股?”
“侯亮平!”
钟小艾也站了起来,声音带着火气。
“你说话注意点!爸是在帮你,你看看你自己,从到汉东第一天起,得罪了多少人?李达康、高育良、祁同伟,现在连沙瑞金你也想杠上?你是要把汉东官场掀个底朝天吗?”
“我得罪人?”
侯亮平冷笑,说到这里,更来劲了。
“我查贪官污吏,我得罪谁了?是他们自己屁股不干净!现在倒好,沙瑞金跳出来保高育良,爸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合着就我侯亮平里外不是人?”
他气得胸口起伏,把外套摔在沙发上:
“祁同伟的案子眼看就要开庭了,高育良是最重要的证人。现在沙瑞金横插一杠子,爸还默许了?这案子还怎么查?我拿什么搞死祁同伟?”
“你冷静点,还有,注意用词,我们是将罪恶势力绳之以法,不是针对某个人!”
钟小艾看着他,烦躁地解释说:
“爸也没法子,沙瑞金已经坐稳了省委书记的位置,爸远在京城,影响力不够。看你现在这个样子,除了发脾气,还能干什么?”
侯亮平被噎了一下,瞪着钟小艾,两人像斗鸡一样对峙着。
房间里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
过了好一会儿,侯亮平重重吐出一口气,颓然坐倒在沙发上。
双手揉着眼睛和脑门,生着闷气。
钟小艾看着他,眼神复杂,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坐到他旁边。
“亮平,”
她的声音缓和下来,“我知道你压力大。但越是这样,越不能乱。”
“祁同伟的案子,是我们最后的机会。钉死他,不仅能给陈海报仇,也能帮你立一大功,爸在京城的位置才能更稳,我们势在必得,没退路了。”
侯亮平放下手,眼神里凶性和狠厉交织:
“我知道。我没退路,咱爸也没退路。祁同伟不死,我们都得完蛋。”
想到这里,他猛地站起身:
“不能再等了!沙瑞金保高育良,我们就绕过高育良,直接让其他证人打成铁板一块,证据链必须万无一失!”
钟小艾也站了起来:“你打算怎么做?”
“程度、刘新建、陈清泉这几个关键证人,”
侯亮平咬着牙,借机说出自己早已与赵小惠密谋的计划:
“必须让他们把嘴闭紧,把话说死。明天就安排,我要亲自确保他们在控制之下。”
他刻意隐瞒了和赵小惠勾连的事情,让敏锐的钟小艾察觉到了不对劲。
“赵瑞龙呢?他不是最大头的那个吗?”
“他?”
侯亮平摆了摆手,“已经搞定了。”
“什么?赵瑞龙那天还骂我们的……”
“我说搞定就搞定了!娘们唧唧的,少管闲事!”
侯亮平怕她追问出赵小惠的事,扭头就去洗漱睡觉了。
而钟小艾看着他的背影,眯起了眼睛。
不信任的种子已经破土而出。
第二天,某处隐秘的招待所房间。
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灯光惨白,照得人心慌。
程度已经被侯亮平攻克,赵小惠为了以防万一,还是传消息说帮他安排好了妻儿老小。
所以比起上一次审讯,他心理上稳定了许多。
但表面上,还是要演一下子的。
还是那窝囊样,缩在椅子上,脸色发白,额头上全是汗。
他面前坐着侯亮平和钟小艾,第三个人是个生面孔检察官。
侯亮平敲着桌子,声音冰冷:
“程度,我再问你一遍,祁同伟是不是亲口指示你,对蔡成功‘特殊关照’?是不是他让你安排人恐吓蔡成功,甚至绑架他的儿子?”
程度哆嗦着:“是…祁厅长。祁同伟他让我这么干的…”
“大声点!”
侯亮平猛地一拍桌子,“看着我,说清楚。”
程度吓得一抖,带着哭腔:
“是祁同伟!他让我找上那个大风厂的混混,说蔡成功有个儿子,还说不能让反贪局知道这事,尤其是…尤其是您侯局长……”
侯亮平盯着他:
“很好。记住你现在说的话。法庭上,一个字都不许错。”
程度拼命点头:“不敢错!不敢错!”
侯亮平转向旁边记录的检察官:
“都记下来。让他签字画押。”
“呵呵,侯局长霸气十足啊,看把人家吓得,我真长见识了。”
检察官照做,但语气却透着不敬和调侃。
这个检察官,是侯亮平亲自找来的。
不是别人,正是吕梁,前任反贪局副局长,现在是省纪委驻省人民检察院纪检组组长。
前几次审讯,季昌明挑过侯亮平不公开透明的毛病。
所以这次十拿九稳的情况下,侯亮平就特意找季昌明要了个最信得过的老检察官。
而季昌明也毫不客气,竟然把吕梁找来了。
这可把侯亮平气得不行。
老子是让你叫个检察官,但吕梁现在可是纪委组长啊。
上头是纪委书记田国富,专门揪人小辫子扯下马的阎王爷!
季昌明这不仅仅是上眼药,分明是想摘我乌纱帽!
老子还惦记你那总检察长的位置呢!
想到这里,侯亮平就气不打一处来。
对着程度又是一阵翻来覆去,近乎洗脑的高压审讯。
程度被带出去时,腿都是软的。
接着进来的是刘新建,赵瑞龙的把兄弟。
他是汉东油汽集团的董事长兼总经理,赵立春的亲信,最大的罪名是侵吞国有资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