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新建被带进来,铐在椅子上。
比起程度,刘新建更镇定些。
眼神闪烁,看着侯亮平和钟小艾,甚至还嘿嘿笑了一下。
“严肃点!”
钟小艾拍了拍桌子,感觉刘新建态度很奇怪。
因为早就被赵小惠通知过细节,知道这次审讯,是为了证明双方达成合作,所以刘新建浑然不怕,耸了耸肩就落座了。
钟小艾开口,故意带着压力:
“刘总,大风厂那块地,是怎么到山水集团手里的?丁义珍批的条子,是不是祁同伟在后面打的招呼?”
但出乎钟小艾意料的是,圆滑的刘新建这次竟然不拐弯抹角,痛痛快快说:
“是丁副市长批的。祁厅长确实打过招呼,说都是朋友,照顾一下……”
“怎么照顾的?”
侯亮平逼问,拿出调查到的材料。
“五千万买价值十个亿的地?工人们的股份呢?百分之四十,被你们吞了?”
刘新建随口说:“这当时是正常商业操作……”
“放屁!”
侯亮平厉声打断,“这就是强取豪夺!是祁同伟和你们勾结,侵吞国有资产!你最好想清楚,是跟着祁同伟一起死,还是老老实实作证,争取宽大处理?”
刘新建配合着侯亮平演戏,一副脸色煞白的模样,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钟小艾没工夫细想为何这次审讯如此顺利,下意识补了一句:
“刘总,你是聪明人。祁同伟现在自身难保。你想想你的家人。”
刘新建闭上眼酝酿情绪,过了半晌,颓然点头:
“我说,我都说…是祁同伟!他默许的,他拿了干股……”
最后一个进来的是陈清泉,那个学外语被抓的法院副院长。
他看起来最狼狈,胡子拉碴,眼神躲闪。
侯亮平懒得废话,直接把一沓材料摔在他面前:
“看看你在山水庄园干的那些好事!嫖娼,还有你这些年收的黑钱,枉法的判决,哪一条不够你坐穿牢底?”
陈清泉扑通一声跪下了:
“侯局长,钟主任,饶命啊!我…我都是被逼的!”
“谁逼你?”钟小艾冷冷地问。
“祁同伟!”
陈清泉哭喊着。
“他手上有我的把柄,我不听他的…他就弄死我啊!那些案子…都是他暗示我…我才……”
侯亮平很满意陈清泉的演技。
他蹲下身,看着涕泪横流的陈清泉:“想活命吗?”
陈清泉拼命点头。
“那就记住,法庭上,把你刚才说的,祁同伟怎么威胁你,怎么指使你枉法裁判,一五一十,清清楚楚地说出来!敢漏一个字,或者临时改口……”
他拍了拍陈清泉的脸,力道不轻:
“我保证,你下半辈子在监狱里,会比死还难受。明白吗?”
陈清泉瘫在地上,只剩下点头的力气。
侯亮平站起身,心中暗赞赵小惠的给力。
而与他的志得意满不同,钟小艾眼中却没有丝毫轻松。
这些证人,像一堆不稳定的炸药。
他们现在用尽手段,威逼利诱,强行捆在了一起。
但能不能在法庭上准时引爆,炸死祁同伟,而不伤及自身?
谁也不知道。
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压力,沉甸甸地压在心头,让她喘不过气。
下午,进展顺利的两人遇到了硬茬子。
高小琴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地看着桌面。
她头发散乱,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魂。
侯亮平站在她对面,双手撑着桌子,身体前倾,喘着粗气。
这场面,已经僵持半个钟了。
钟小艾和吕梁都在担忧,生怕侯亮平动手揍人家一顿。
“高小琴!你他妈别给我装死!”
侯亮平的声音嘶哑,压抑不住的怒火。
“说!祁同伟是不是主谋?那些钱是不是他让你转移的?他是不是指使你伪造证据陷害陈海?说啊!”
高小琴一动不动,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你哑巴了?”
侯亮平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文件都蹦了起来。
吕梁皱了皱眉,比起上午,侯亮平显然有种出乎意料的愤怒。
难道这位反贪局长知道刘新建那帮人会配合?
而高小琴也该配合的,但却出了意外?
想起来时季昌明的嘱咐,吕梁感到肩头责任重大。
侯亮平还在施压:
“你以为不说话就没事了?我告诉你,证据链都齐了!赵瑞龙都招了,程度也认了,刘新建、陈清泉,就差你这一环。你现在老老实实签字画押,还能算你坦白,不然…不然老子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高小琴依旧沉默,嘴唇抿得紧紧的。
侯亮平彻底火了,他一把抓住高小琴的衣领,把她从椅子上猛地提溜起来:
“看着我,你他妈看着我!祁同伟给了你什么好处?啊?让你这么死心塌地护着他?他是不是给你灌迷魂汤了?”
高小琴被他晃得身体摇晃,但依旧魂不守舍,没有任何反应。
“艹!”
侯亮平气得一把将她推回椅子上,指着她的鼻子骂:
“行!你有种。高小琴,我告诉你,你别以为你扛着不说就能救他。祁同伟死定了,谁也救不了他,你现在不配合,就是包庇,是同案犯!”
“到时候跟他同罪论处,一起进去吃牢饭,我看你们孩子就是没爹娘的孤儿喽……”
吕梁板着脸起身,往外走去。
“他去上厕所?”
侯亮平问钟小艾。
“不知道,会不会是去报信了?”
钟小艾有些担忧。
“咋可能,这种程度的审讯,我不信他没用过。”
侯亮平不浪费时间,抓住吕梁不在的机会,凑近高小琴耳边:
“赵瑞龙那边已经答应把主要责任推给祁同伟,只要你点个头,签个字。祁同伟就是主犯,你最多算个从犯!判不了几年,你想想清楚,为了一个快死的人,搭上自己后半辈子,值不值?”
高小琴终于有了点反应。
她慢慢抬起头,看着暴怒的侯亮平,嘴角扯出个冷笑。
那笑容里没有害怕,没有愤怒,只有仇恨。
“侯局长,”
她的声音很轻,像羽毛落地。
“你…真可怜。”
“你说什么?”
侯亮平愣住了,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你可怜。竟然骗供……同伟分明没有招供,他还在反抗……”
高小琴重复了一遍。
侯亮平没工夫追究是谁向高小琴泄的密,因为对方下一句话,像针一样扎进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