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往上爬,脸都不要了。”
高小琴越说声音越大,到最后已经是控诉了:
“指鹿为马,栽赃陷害…祁同伟再怎么样,他至少没像你这样。”
“你他妈放屁!”
侯亮平瞬间炸毛,他现在最忌讳的,就是有人拿祁同伟睬他。
“老子是在查案,是在维护法律尊严!祁同伟就是个贪官,是个罪犯,你懂不懂?”
高小琴又低下头,不说话了。
她现在愧疚无比,绝对不可能再信侯亮平的话。
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彻底点燃了侯亮平最后一丝理智。
“好,好,你不说是吧?”
侯亮平狞笑起来,眼神变得凶狠。
“老子不需要让你开口!”
他猛地转身,对着门口吼:
“来人,把东西拿进来!”
门被推开,一个手下端着一个托盘走进来,上面放着一沓厚厚的笔录纸和一支笔。
侯亮平抓起笔,塞到高小琴手里,又把笔录纸拍在她面前:
“签!现在就签,按我说的写,写祁同伟是主谋,写他指使你干的,写!”
高小琴握着笔,手指微微发抖,但就是不落笔。
“写啊!”
侯亮平急眼了,一把抓住她的手,就要往纸上按。
“侯局长!你干什么?”
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
侯亮平动作一僵,回头一看,是林华华。
她脸色煞白,显然是被刚才那一幕吓到了。
向高小琴透露外界消息的,就是林华华。
她受到陆亦可指示做这件事,目的仅仅是为了避免高小琴被信息差所影响。
这次听说侯局审讯高小琴,林华华察觉到不妙,就连忙赶来,果然撞到了她最不想看到的一幕。
“滚出去!谁让你进来的?把门关上。”
侯亮平厉声呵斥。
林华华没动,反而快步走进来,挡在高小琴面前:
“侯局,你不能这样。这是逼供,是违法的。”
“放屁,老子是在让她交代问题。”
侯亮平一把推开林华华,“这里没你的事,滚!”
林华华被推得一个踉跄,撞在墙上。
刚要继续阻拦,钟小艾已经挡在了她面前。
“钟主任,咱们是人民检察官,不能这么做啊……”
说实话,钟小艾现在是被侯亮平架在了火上烤。
她作为京城来的调查组成员,是监督和指导反贪局工作的。
但却因为侯亮平的各种昏招频出,已经难以掌控局面,不得不蒙着头一路走到黑。
所以,钟小艾跟着帮腔,驱逐林华华:
“你懂什么?出去!”
林华华看着侯亮平那疯狂的样子,又看看冷漠的钟小艾和高小琴苍白的脸。
一咬牙,转身就跑出了审讯室,打算去找季昌明来。
侯亮平没管她,注意力全在高小琴身上。
他再次抓住高小琴的手腕,用力往纸上按:
“签!快签!”
高小琴死死咬着嘴唇,拼命挣扎,笔尖在纸上划出凌乱的痕迹。
“你他妈签不签!”
侯亮平彻底失去了耐心,扬起手,眼看就要一巴掌扇下去。
“住手!”
一声威严的冷喝在门口炸响。
侯亮平的手停在半空,愕然回头。
省检察院检察长季昌明站在门口,脸色铁青,怒容满面。
他身后跟着气喘吁吁的吕梁和林华华,似乎是吕梁早林华华一步,预感到情况不妙,去叫的季昌明。
“侯亮平,你在干什么!”
季昌明大步走进来,一向和蔼的老好人模样,此时却带着雷霆般的压力。
侯亮平下意识地松开手,高小琴像脱力一样瘫倒在椅子上,大口喘着气。
“季…季检……”
侯亮平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强作镇定。
“我在审讯嫌疑人,她拒不配合,我……”
“拒不配合你就能动手?”
季昌明失望透顶,在自己的管辖下,竟然出了这档子事。
他还记得沙书记特意交代过,要保证这帮证人不变质、不受威胁,尤其是和祁同伟关系匪浅的高小琴。
甚至季昌明隐隐猜测,最后那句话,是祁同伟本人让沙瑞金转达的。
但现在闹成这样,简直没脸去见沙瑞金了
走到侯亮平面前时,季昌明一对白眉扬得老高。
“逼供?屈打成招?侯亮平!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你这是在犯罪!”
“我没有!”
侯亮平梗着脖子狡辩。
“我只是让她签字!她明明知道内情,就是不说,还心存幻想……”
“说不说是她的权利!怎么让她说,是你的本事。”
季昌明毫不客气地打断他。
“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你还有没有一点法律工作者的底线?你还配不配穿这身制服?案子办不下去,就给我把衣服扒了!”
侯亮平被骂得灰头土脸,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他现在骑虎难下,要是真把办案主导权交出去,那可就真回天无力了。
季昌明不再看他,转向高小琴,语气缓和了些:
“高小琴,你没事吧?”
高小琴摇摇头,没说话,只是把脸埋在手臂里,肩膀微微抽动。
季昌明叹了口气,对侯亮平冷冷道:
“审讯暂停。你,跟我出来!”
说完,他转身就走,看都没再看侯亮平一眼。
侯亮平站在原地,看着季昌明的背影,又看看蜷缩在椅子上的高小琴。
一股巨大的挫败感和无处发泄的怒火在胸腔里翻腾。
他狠狠瞪了高小琴一眼,低吼了一句:
“你给我等着!”
然后才不甘心地跟着季昌明走了出去。
走廊里,季昌明停下脚步,背对着侯亮平。
“侯亮平,你太让我失望了。为了办这个案子,你是不是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
侯亮平低着头,拳头紧握。
“刚才京城最高检打来电话。”
季昌明转过身,看着侯亮平。
“赵瑞龙大姐赵澍,你知道吧?她动用了关系,向合议庭施压了。”
侯亮平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希望。
“但是,不要以为你和赵澍勾结,就能胡作非为。”
季昌明话锋一转,一字一顿。
“人家要的是‘铁证’,是板上钉钉、经得起检验的证据,不是靠你威逼利诱、屈打成招弄出来的假口供!”
他盯着侯亮平的眼睛,感觉这个烂摊子,已经成了个定时炸弹。
说实话,就算侯亮平撂挑子不干了,季昌明也找不到愿意接手的人。
“侯亮平,你告诉我,你现在手里,除了这些被你逼着改口的证人,除了那些被你加工过的线索,你还有什么?能称得上‘铁证’的东西,你有吗?”
侯亮平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脑子里一片混乱,只有赵小惠那句“必须拿出铁证”像紧箍咒,让他无比烦躁。
季昌明看着他这副样子,这种精神状态,摇了摇头:
“你好自为之吧。这个案子,从现在开始,除了吕梁,我也会亲自盯着。如果再让我发现你用这种手段……”
“别怪我翻脸不认人,先把你给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