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澍靠在沙发背上，闭上眼，手指在太阳穴上轻轻按压。
脑海中飞快地闪过一张张面孔，一个个名字。
沙瑞金？
不行，目标太大，牵扯太广，动了就是捅马蜂窝。
侯亮平？
一个废子，而且现在被严密看管，价值不大。
高小琴？或许有点用，但分量不够。
还有谁……
一个身影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中。
“有了。”
她轻轻吐出两个字，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分量足够重，动了那个人，足以让这场庭审天翻地覆。而且……相对而言，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目标身份特殊，有了三长两短，上不了新闻……”
她没有说出那个名字，但心中已经有了明确的人选。
这个选择，既能达到目的，又能最大程度地让祁同伟元气大伤。
“小孙，”
她抬起头，吩咐道：
“把我们之前收集的，关于省高院那位新上任的、主抓行政后勤的副院长李建国的‘黑材料’，整理一份最劲爆的，匿名发给几家跟我们关系好的小报。”
小孙有些不解：
“李副院长？他……似乎跟祁同伟的案子关系不大？”
赵澍看了他一眼，眼神深邃：
“照做就是。先搅浑水，真正的目标……我另有安排。”
她需要一场混乱，需要转移各方的注意力。
而这位李副院长，正好是个不错的烟雾弹。
至于她真正想动的那个“合适的目标”。
还需要更周密的布置，更隐蔽的渠道。
这次处理老钱，就是检验王总那边办事的效率。
如果让赵澍满意的话，下次将亲自联系王总，解决那个真正的目标。
当夜，赵澍在自己的私人平板电脑上噼里啪啦个不停。
即将天亮的时候，她叫来秘书小孙。
“你手下那些‘笔杆子’，该动动了。”
小孙微微躬身：“您吩咐。”
赵澍将平板推过去，屏幕上是一份长长的名单，密密麻麻的名字和职务在冷光下格外刺眼。
“沙瑞金、田国富、李达康、刘秉公……还有这些新来的法官，名字都在上面。”
她顿了顿，吸了口女式细烟，缓缓吐出烟雾。
小孙看着名单，镜片后的目光闪了闪。
脑门子已经冒了一头汗，但没说话，等着下文。
“放出风去。”
赵澍眉眼低垂，说的话却如石破天惊。
“就说……侯亮平背后的人，正在‘深度了解’这些领导和新法官的‘光辉事迹’。”
她特意在“深度了解”和“光辉事迹”上加了重音。
小孙立刻会意，点头道：“明白。我这就去安排。”
“做得自然点，别太刻意。”
赵澍补充道，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小道消息，捕风捉影，越模糊越好。”
她抬眼看向小孙，提醒：
“重点突出‘深度’两个字。让他们自己去琢磨，去猜。”
“是。”
小孙应道，语气沉稳，“保证让消息传得又快又广，又让人抓不住把柄。”
他拿起平板，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记下要点。
“让他们人人自危，”
赵澍掐灭烟蒂，声音里透着一丝冷意，“觉都睡不安稳，就够了。”
小孙推了推眼镜：“我懂。虚虚实实，攻心为上。”
“嗯，去吧。”
赵澍挥挥手，重新靠回椅背，闭上了眼睛。
小孙不再多言，拿着平板，脚步轻快地退出了办公室，轻轻带上了门。
房间里重新陷入寂静，只有香烟的余味在空气中若有若无地飘散。
赵澍依旧闭着眼，仿佛刚才那番搅动风云的布置，不过是随手为之的小事。
庭审第二日。
省高院门口，天刚蒙蒙亮，就已经被各路媒体围得水泄不通。
长枪短炮架起来，记者们个个精神亢奋，眼睛发亮。
比起昨天，今天的气氛更加紧绷，空气里都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味道。
“昨天那场，太刺激了！高小琴当庭翻供指控侯亮平逼供，这反转绝了！”
“侯亮平真敢啊，拿枪冲法院？我看他是彻底疯了！”
“疯？我看是狗急跳墙，他那些事要是真的，够枪毙八回了。”
“也不一定吧？万一是被祁同伟真他们逼的呢？你看沙瑞金那脸色……”
“嘘！小声点，省委的车来了！”
“快拍快拍！”
议论声、快门声、直播主持人的开场白混杂在一起，嗡嗡作响。
网络直播间更是弹幕爆炸，服务器几次濒临崩溃。
所有人都在等，等今天这场大戏怎么往下唱。
焦点已经从祁同伟身上，渐渐分摊到了那个缺席的反贪局长身上。
侯亮平，他到底是不是被冤枉的？
法庭内，气氛肃杀。
审判长刘秉公带着合议庭成员步入法庭，法槌落下。
“汉东省高级人民法院，现在继续开庭审理被告人祁同伟涉嫌受贿、滥用职权、故意杀人未遂等一案。”
他的声音沉稳，但眼神深处却有不易察觉的凝重。
昨天休庭的决定是迫不得已，今天这场硬仗，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
公诉席上，昨天领头的检察官一脸的不情不愿。
他脸色有些发白，眼神飘忽，时不时看向旁边空着的座位。
那原本是给侯亮平留的位置。
说好的关键时刻侯局出马呢？
你特么昨天直接出马，出到局子里去了？
显然，这位临危受命的检察官，底气严重不足。
侯亮平被捕的消息，像一块巨石压在他心头。
如果省委顾忌舆论压力，采取怀柔措施的话还好。
可若是人家破罐破摔，宁愿顶着“陷害忠良”的指责，而强行摁死侯亮平……检察官不由得忐忑不安。
辩护席上，陆亦可坐得笔直。
侧后方，是平淡从容的祁同伟。
陆亦可瞟了一眼，侧身举起小拳头：“看我的吧！”
祁同伟笑笑，但心里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陆亦可回过头，她今天特意穿了身更显干练的深色套装。
眼神锐利如鹰，扫过全场，最后落在公诉席上那个明显紧张的检察官身上。
别看外界的舆论甚嚣尘上，有相当一部分为侯亮平鸣不平的人。
但这场审判的核心，依旧是祁同伟的罪行是否属实。
侯亮平倒了，公诉方的主心骨就塌了半壁江山。
只要在法庭上，她就是大顺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