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秉公敲了敲法槌,郑重宣布开庭。
“传证人程度出庭。”
程度被法警带了上来。
他比昨天看起来更憔悴,眼窝深陷,走路都有些打飘。
昨天被陆亦可逼问得精神崩溃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今天一上来,他就下意识地避开了陆亦可的目光,看向公诉席的眼神也带着躲闪。
公诉检察官定了定神,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有力量:
“证人程度,昨天辩护人询问时,你情绪激动,未能完成作证。现在,请你继续向法庭陈述,关于被告人祁同伟指使你监听、威胁蔡成功及其家人的事实。”
程度嘴唇哆嗦着,眼神慌乱地瞟了一眼公诉席,又飞快地低下头。
“别炒冷饭了,证人昨天的表现还不够明显?”
陆亦可冷笑一声,站起身,不紧不慢地走到程度面前。
“程度,有个最新消息,可能你还不知道。”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法庭,尤其在公诉检察官那张瞬间煞白的脸上停留了一瞬。
然后才缓缓说道:
“就在昨天晚上,反贪局局长侯亮平,因涉嫌伪造证据、教唆伪证、滥用职权、非法持械冲击司法机关等多项严重罪名,已被省纪委联合省公安厅依法采取强制措施,目前正在接受审查。”
“轰!”
法庭里瞬间炸开了锅。
旁听席上惊呼声四起,记者们疯狂按动快门,闪光灯连成一片。
网络直播间彻底卡死,弹幕全是“???”和“!!!”。
程度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微张,脸上血色褪尽,只剩下死灰般的惨白。
他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整个人都僵住了。
公诉席上那位检察官,也是身体晃了晃,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
他死死抓住桌沿,浑身冒出冷汗。
侯局…被抓了?!
主心骨真的倒了!
这消息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他最后一点强撑起来的底气。
陆亦可将所有人的反应尽收眼底,特别是侯亮平手下检察官那副魂飞魄散的样子。
她心中冷笑,知道这消息放出的正是时候。
不再看公诉席,目光重新锁定程度,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程度,侯亮平已经倒了,他自身难保,再也保不住任何人!更保不住你!”
“现在,当着法庭的面,当着全国人民的眼睛,”
陆亦可的声音铿锵有力,每一个字都把程度往墙角逼退:
“请你再回答一遍我刚才的问题:那五十万,是不是赵小惠通过侯亮平给你的?是不是他们指使你,诬陷祁同伟?!”
“我…我……”
程度嘴唇剧烈哆嗦着,眼神惊恐地在陆亦可、公诉席、审判席之间来回乱窜。
他看到了公诉检察官那失魂落魄、六神无主的样子,最后一点侥幸心理也彻底破灭了。
侯亮平完了,没人能罩着他了。
再撒谎,只会死得更惨,而坦白的话,或许能从轻量刑。
巨大的恐惧和压力之下,程度的精神防线彻底崩溃。
“哇”地一声,他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起来。
身体瘫软下去,被旁边的法警架住。
“是…是!是他们!是侯亮平和赵小惠逼我的!他们给了我钱,让我咬死祁厅长,说只要祁厅长倒了,就没事了。呜呜呜…我错了…审判长…我坦白,我全坦白啊……”
法庭里一片死寂。
只有程度的哭嚎声在回荡。
公诉检察官面如死灰,瘫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大脑一片空白。
完了,全完了…程度直接指认了已经被抓的侯亮平!
除了高小琴,又一个证人当庭翻供。
无独有偶,侯亮平几乎可以宣判“死刑”了……
这案子还怎么打?
陆亦可面无表情地转向审判席:
“审判长,我的问题问完了。证人程度的证言前后矛盾,且当庭承认受到侯亮平、赵小惠的收买和胁迫,其证词真实性存疑,完全不可采信。”
“同时,他的供述进一步证实了侯亮平等人涉嫌教唆伪证、行贿等严重违法行,所以昨日侯亮平情绪激动之下所说的话,其可靠性,亦有待商榷。”
刘秉公点点头,扫了眼旁听席稍显放松的沙瑞金等人,深吸一口气,敲了下法槌:
“肃静!法警,将证人带下去,交由相关部门进一步核查其证言及涉嫌违法行为。”
程度被拖了下去,哭嚎声渐行渐远。
接下来的质证环节,彻底成了一边倒的屠杀。
陆亦可气势如虹,借着“侯亮平倒台”这个杀招,抓住公诉方每一个证据链的薄弱环节穷追猛打。
她逻辑清晰,言辞犀利,引用的法条精准无比。
而公诉方那位检察官,早已乱了方寸。
他准备的预案都是基于侯亮平还在的情况,现在主心骨没了,他自己又缺乏独立应对这种重大复杂案件的经验和能力。
面对陆亦可狂风暴雨般的质询,他显得手忙脚乱,语无伦次。
反驳苍白无力,举证漏洞百出。
好几次被陆亦可问得哑口无言,只能反复强调“证据确凿”、“事实清楚”之类的套话,显得苍白又可笑。
旁听席上,沙瑞金、田国富、李达康等人也逐渐放松下来,但彼此之间低声交流,大多是对陆亦可的赞赏。
“昨晚祁同伟来找我之前,就是先和陆检察官吃了顿晚饭,”
沙瑞金心情大好,不由得说道:
“我那时还埋怨祁同伟不知轻重缓急呢,看来人家是看中了庭审的关键啊,那顿饭该吃,该吃。”
坐在他两侧的田国富和李达康也跟着附和,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庆幸。
高管们都忍不住乐呵,网络上的舆论更是彻底一边倒,对侯亮平的骂声和对祁同伟的同情占据了绝对上风。
当陆亦可再次就一份关键书证的来源合法性提出尖锐质疑,公诉检察官支支吾吾,无法给出合理解释。
他最后竟然脱口而出:“这是侯局长…侯亮平亲自经手的,我不清楚细节,他不是被抓了吗?你去找他问啊!”
整个法庭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