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签。” 林宸拿起笔，在当票上签下自己的名字。笔尖的墨汁有些晕开，把 “宸” 字的最后一笔染成了一团黑。
张老板把当票仔细叠好，放进一个红色的信封里递给林宸。“这是当票，您收好，丢了可就赎不回东西了。”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提醒。
林宸接过信封，指尖触到纸张的粗糙质感，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难受。他转身想走，却被老者叫住。
“林总，还有件事。” 张老板从抽屉里拿出一份合同推到林宸面前，“这是补充协议，您得签一下。”
林宸拿起合同，越看眉头皱得越紧。协议上写着，如果到期不赎，除了抵押物归典当行所有，林宸还要支付相当于抵押物价值 30% 的违约金。
“这是什么意思？” 林宸的声音有些发颤，“你们这是霸王条款！”
老者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放在肚子上：“林总，话不能这么说。我们也是做生意的，总得给自己留点保障不是？万一您到期不赎，我们处理这些抵押物也需要时间和成本。”
林宸把合同拍在桌子上：“我不会不赎的！”
“话别说太满。” 张老板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嘲讽，“三个月前，您也没想到自己会来当车吧？”
林宸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他张了张嘴想反驳，却什么也说不出来。陈总说得对，三个月前他还在酒会上和人吹嘘自己的公司市值多少亿，怎么也想不到现在会落到这个地步。
“我签。” 林宸拿起笔，在合同上签下自己的名字。这一次，他的手有些颤抖，笔尖在纸上划出一道歪歪扭扭的痕迹。
张老板满意地收起合同，从保险柜里拿出一沓沓现金放在柜台上。“五十五万，您点点。”
林宸没有点，他把钱塞进随身的包里，转身就往外走。风铃在他身后叮当作响，像是在嘲笑他的狼狈。
奔驰车被阿力开走的时候，林宸正站在路边打电话。雨水打湿了他的手机屏幕，他用袖子擦了擦，指尖在屏幕上滑动，找到 “王总” 的号码拨了过去。
“喂，王总，是我，林宸。” 林宸的声音因为寒冷而有些发颤。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传来一个不耐烦的声音：“小林啊，这么晚了有事吗？我都睡了。”
“王总，您看上次我们谈的那个项目，能不能先预付一部分工程款？” 林宸的语气带着恳求，“我这边资金有点周转不开。”
“工程款？” 王总的声音拔高了几度，“小林，我们可是说好的，项目验收合格了才付款。现在工程才完成一半，我怎么可能给你预付款？”
“王总，您就行行好，先给我一百万，我保证下个月就能完工。” 林宸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绝望。
“一百万？” 王总冷笑一声，“小林，不是我说你，当初让你别把摊子铺那么大，你不听。现在资金链断了，来找我哭穷了？我可告诉你，我这儿也不宽裕。”
林宸还想说什么，电话那头已经传来了忙音。他看着手机屏幕上 “通话结束” 的字样，突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雨越下越大，打在脸上生疼。林宸漫无目的地走在路边，包里的现金硌得他肩膀生疼。他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说的话：“阿宸，做生意就像开车，有时候得踩刹车，不能一味往前冲。” 当时他只当是父亲年纪大了胆子小，现在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手机又响了，是公司副总打来的。林宸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
“林总，不好了！” 副总的声音里带着惊慌，“工地上的工人听说工资发不出来，把办公室给砸了！”
林宸的脑子 “嗡” 的一声，他靠在墙上，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我马上回来。” 他说完就挂了电话，拦了辆出租车往公司赶。
车里的收音机正在播放财经新闻，主持人用平稳的语气说：“受房地产调控政策影响，多家中小房企出现资金链断裂……” 林宸关掉收音机，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心里一片茫然。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过这个月，也不知道那辆奔驰和那套别墅还能不能赎回来。他只知道，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他还得继续往前走。
一个月后，汇通典当行的柜台前，林宸手里捏着那张已经有些褶皱的当票，他身后站着的是公司的新股东，一个挺着啤酒肚的中年男人，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
“张老板，我来赎车和房子。” 林宸的声音有些沙哑，这一个月来，他几乎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张老板慢悠悠地从抽屉里拿出那份补充协议，放在林宸面前。“林总，您看看这个。”
林宸的目光落在协议上的条款上，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忘了还有 30% 的违约金，加上利息，他一共要支付七十九万五千元。
“怎么会这么多？” 林宸的声音有些发颤。
“林总，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 老者推了推眼镜，“您要是今天赎不了，这些抵押物可就归我们了。”
林宸身后的中年男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林总，要不就算了吧，不就是辆车和套房子吗？咱们公司现在资金这么紧张，没必要花这个冤枉钱。”
林宸猛地转过身，眼睛因为愤怒而变得通红：“这不是冤枉钱！那是我父亲留给我的东西！”
中年男人摊了摊手：“可我们现在确实拿不出那么多钱啊。要不这样，我个人借你八十万，算是我入的股，以后公司我占 60% 的股份，你看怎么样？”
林宸这才明白，这一切都是个圈套。王总突然不肯预付工程款，工人闹事，还有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 “新股东”，都是老者安排好的。他是想趁火打劫，不仅要吞掉他的车和房子，还要抢走他的公司。
“陈总，你好手段。” 林宸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冰冷的恨意。
老者靠在椅背上，脸上露出了胜利者的微笑：“林总，商场如战场，各凭本事罢了。”
林宸看着手里的当票，突然发现上面有一道细微的裂痕，像是被人故意撕开又重新粘好的。他突然明白了什么，把当票往柜台上一拍：“这当票被动过手脚！”
老者的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林总，说话可要讲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