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坤宫的晨光刚漫过窗纱,卫蓁蓁就被枕边细微的动静扰醒。
她合着眼,只觉得倦意如沉甸甸的暖雾,温柔却不容抗拒地将她的意识拖入静谧的深渊。
昨夜洛清商兴奋得像个初次尝到蜜糖的孩童,不知疲倦地缠着她嬉闹。
温热的唇瓣不时落在她的眉眼、脸颊,最后流连在颈间,带着说不尽的眷恋与缠绵。
直到丑时的更响传来,才终于餍足地搂着她沉沉睡去。
此刻她只觉得浑身酥软,连抬起指尖的力气都耗尽,只懒洋洋地往锦被深处缩了缩。
“娘娘,该起了,再晚些去景仁宫请安就要迟了。”
颂芝的声音轻轻落在外间,话音里隐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急意。
她掀开帐帘,见卫蓁蓁眼底泛着淡淡的青黑,便知道自家娘娘昨夜没睡好,连忙又道,“您要是累,奴婢再去备些参茶,路上喝了解解乏?”
卫蓁蓁这才缓缓睁开眼,嗓音沙哑得厉害:“不必了,先伺候我梳洗吧。”
她坐起身,只觉得头有些发沉,想起洛清商今早起床时精神抖擞的模样,忍不住在心里腹诽。
这人怕不是采花大盗变的。
不然怎么只有她累得像散了架,他却半点困意都没有?
梳洗时,颂芝特意给她选了件素色暗纹的宫装,又用淡粉的胭脂轻轻扫了扫她的眼下,才遮去几分倦态。
待卫蓁蓁登上轿辇时,才发现今日的轿夫脚步放得极缓,比往日慢了近一半。
“是周公公特意吩咐的,说您昨夜……歇得晚,让轿辇务必行得稳些,免得颠簸了,扰了您的精神。”颂芝在轿辇旁轻声解释。
卫蓁蓁闻言,脸颊倏地飞起两抹红云,连忙垂下眼睫,下意识地将手中的绢帕攥紧了些。
当她的轿辇抵达景仁宫时,殿内早已坐满了嫔妃。
她踩着最后一刻的时辰走进殿内,目光淡淡扫过众人,只象征性地屈膝行了个礼,连多余的寒暄都懒得说。
实在是精神不济,连装模作样的力气都没有。
皇后坐在主位上,看着卫蓁蓁一身素衣却难掩贵气,连行礼都透着几分漫不经心,眼底瞬间掠过一丝不悦。
往日卫蓁蓁虽也冷淡,却从不会这般 “失礼”,今日这般模样,分明是没把她这个皇后放在眼里,是赤裸裸的挑衅。
殿内的气氛一时有些凝滞,齐妃率先打破沉默,端着茶盏笑道:“华妃妹妹今日倒是来得巧,再晚一步,皇后娘娘就要让人去请了。”
她这话看似打趣,实则带着几分敲打。
卫蓁蓁闻言,淡淡瞥了她一眼,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齐妃姐姐若是连请安的时辰都记不清,本宫倒是不介意让人搬座刻漏到你宫里,好好教姐姐认认时辰。
几位妃嫔见状,只得讪讪地垂下头,或低头整理衣袖,或佯装品茶,气氛尴尬得连呼吸都显得小心翼翼。
这般压抑的静默持续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众人才勉强拾起话头,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衣裳首饰、园子里的花草,言语间却都透着几分心不在焉。
直到皇后轻轻放下茶盏,瓷器与桌面相触的清脆声响让众人不约而同地噤声,这才将话题引到正事上。
“下个月初八是个吉日,皇上已定下,那日举行莞嫔的晋位仪式。”
话音刚落,齐妃就又忍不住开口,语气带着几分酸意:“莞嫔妹妹刚小产完,身子还没养好呢,这就忙着晋升位份,当真是好本事。”
她本是想说甄嬛晋升得太快,压过了宫中不少老人,可这话落在其他嫔妃耳中,却变了味 —— 像是在暗指甄嬛用未出世的皇嗣换来了位份,字字都带着刺。
甄嬛坐在一旁,手指轻轻摩挲着茶盏边缘,闻言先是深深看了齐妃一眼。
那眼神极快,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阴沉,看得齐妃心头一跳,下意识地闭了嘴。
随即甄嬛抬眸看向皇后,语气平静却带着几分锐利:“臣妾的位份是皇上亲自定下的,齐妃姐姐这话,是在质疑皇上的决策有误吗?”
一句话,就让齐妃瞬间哑口无言。
她涨红了脸,张了张嘴想辩解,却不知该说什么。
皇后见状,开口打圆场:“齐妃也是关心莞嫔的身子,并无他意,莞嫔你别多心。本宫这边新得了几株人参,到时候让太医看了,给你入药最为合适。”
甄嬛拿起茶盏,似笑非笑地勾起唇角:“说起太医。臣妾也没有想到,堂堂太医院院判,竟连脉象都看不清......不过,这章太医以前可是经常给皇后娘娘看头疾呢,依臣妾看,皇后娘娘还是多请几个太医重新诊治一下为好,免得耽误了病情。”
这话一出,殿内瞬间安静下来。
谁都知道章弥已被赐死,而甄嬛此刻提起章弥,还特意点明他常给皇后看头疾,无异于在说皇后与章弥关系匪浅。
众嫔妃的目光瞬间变了,有探究,有忌惮,还有几分看热闹的意味,齐刷刷地落在皇后身上。
皇后放在扶手上的手猛地攥紧,指节泛白,指甲几乎要嵌进木头里。
她强压着心中的怒气与慌乱,脸上努力维持着端庄的笑容:“莞嫔的关心本宫心领了。只是本宫的头疾许久没有犯过了,倒也不必兴师动众地再请太医,免得让皇上担心。”
“如此,倒是臣妾多虑了。” 甄嬛微微颔首,语气平淡。
卫蓁蓁坐在旁边,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她虽闭着眼,却将殿内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
看来这后宫中,以后的热闹不会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