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查迅速铺开。
林娜被紧急征调,负责恢复被删除的库房监控和数据流分析。苏瑾则带队对昨晚那趟列车的司机、乘务员以及车辆段的安保、检修人员进行逐一询问。
司徒亮则一头扎进了地铁公司的档案室,调阅一号线的详细隧道结构图、列车编组规则、信号系统原理图,以及…所有报废车厢和备用轨道的记录。
档案室里弥漫着纸张和灰尘的味道。司徒亮坐在堆满图纸的桌前,指尖划过复杂的隧道线路。他的“心镜”将平面图纸在脑海中转化为立体的、动态的结构。
人民广场站是地下站,之后隧道会有一段小幅度的爬升,然后接入车辆段的地面轨道。在人民广场站后方不远处的隧道侧壁上,确实有一条废弃多年的侧线支路,通往一个早已停用的旧检修库。这条侧线在最新的官方结构图上已经模糊不清,几乎被忽略。
而根据报废记录,确实有几节同型号的老旧车厢,因为到达使用年限,被停放在那条侧线尽头的旧检修库里,等待最终处理。
一个大胆的猜想在司徒亮脑中逐渐成型。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林娜的电话:“林娜,重点查一下,最近有没有关于那条通往旧检修库的侧线,或者那些报废车厢的异常访问记录、维护记录,哪怕是伪造的。”
“明白!大神探!”林娜的声音带着熬夜的亢奋,“库房的监控恢复有点难度,对方手法挺老练,但给我点时间!另外,我正在分析站台监控的原始数据流,看看有没有被篡改的痕迹!”
挂断电话,司徒亮又仔细研究起列车的编号规律和信号应答系统。地铁列车每节车厢都有唯一的编号和信号发射器,用于定位和控制系统识别。
如果…有一节报废车厢,被偷偷改装,装上了与运营列车某一节车厢完全相同编号的伪装外壳和信号模拟器…
当列车进站时,这节伪装车厢通过某种方式,提前悄无声息地嵌入到列车尾部,在监控和乘客看来,它就成了“第十三节车厢”。受害者张伟不知为何,被引导或自愿进入了这节伪装车厢。
列车启动后,在隧道中行驶。在到达某个预设点,比如那条废弃侧线的岔道口时,信号系统被短暂干扰或欺骗,伪装车厢与主体列车脱钩(可能是电磁锁或简易机械装置),依靠惯性滑入侧线。而主体列车继续前进,由于编号和信号都被模拟,控制系统可能短暂“忽略”了少了一节车厢的事实,或者将其归结为信号故障。
这样一来,在站台监控和后续的隧道追踪镜头里,列车依旧是六节编组。而载着受害者的伪装车厢,则通过侧线,悄无声息地滑入了那个位置偏僻、监控可能失效或被控制的旧检修库…
在那里,早有凶手等候。杀害张伟后,再利用车辆段内部人员的便利,或者对监控系统的了解,将尸体转移到更显眼、更容易被发现的主库房,制造混乱,并删除相关记录。
逻辑上似乎说得通!但这需要极其精密的时间计算、对地铁系统运作的深入了解、以及内部人员的密切配合!
司徒亮感觉自己的推理触碰到了核心。他立刻将自己的推测告诉了苏瑾。
苏瑾听完,震惊之余,立刻调整侦查方向:“重点排查所有能接触到信号系统、熟悉隧道侧线结构、以及能安排报废车厢移动的内部人员!尤其是最近行为异常或有财务问题的人!”
与此同时,对张伟的社会关系调查也有了进展。张伟所在的“先锋科技”是一家从事新材料研发的公司,他本人负责一个政府资助的高强度合金项目。公司内部竞争激烈,张伟最近似乎因为项目进展和奖金分配问题,与部门副手和公司管理层有些摩擦。
但这点职场矛盾,似乎不足以支撑如此复杂、如此专业的谋杀。
动机,依然是个谜。
司徒亮走出档案室,外面阳光刺眼。他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长时间的高强度思考让“心镜”的后遗症愈发明显。
一双微凉的手轻轻按上了他的太阳穴,熟悉的草药清香淡淡萦绕。
“司徒先生,”叶采薇不知何时来了,站在他身后,指尖带着恰到好处的力道,揉按着他紧绷的穴位,“苏警官打电话给我,说你又在透支心神。案子再棘手,也不能不顾惜自己。”
她的声音温柔得像羽毛拂过心尖,指尖的凉意有效地缓解了头部的胀痛。司徒亮甚至能感觉到她靠近时,发丝偶尔扫过他颈侧的微痒。
他没有拒绝,微微闭上了眼睛,感受着这难得的舒缓时刻。在这充满冰冷逻辑和阴谋诡计的案子中,叶采薇的温柔像是一处宁静的港湾。
“我没事。”他低声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
“我给你配了个新的香囊,药材换了方子,宁神效果更好些。”叶采薇从随身携带的布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刺绣香囊,递到他手中,“带在身边,或许能让你睡得好点。”
香囊触手温润,散发着清雅安神的香气。
司徒亮接过,握在掌心:“谢谢。”
叶采薇浅浅一笑,没有再多说什么,体贴地收回手,转身悄然离开,如同她来时一样安静。
司徒亮看着她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香囊,心中泛起一丝微澜。他收起香囊,目光重新变得坚定。
无论凶手设计得多么精巧,他都要把这辆“消失的列车”,从迷雾中拽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