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司徒亮提供的明确方向,调查效率大大提高。
技术队对人民广场站台车尾区域的监控进行了超高倍率的放大和逐帧分析。虽然那节“第十三节车厢”出现和消失的过程在正常播放速度下几乎天衣无缝,但在放慢数十倍后,技术人员还是发现了一丝端倪——在“车厢”出现的瞬间,画面有极其细微的、持续不到0.1秒的抖动和像素扭曲,而在“车厢”消失(即列车启动)时,车尾与隧道背景交界处也有几乎难以察觉的瞬间错位。
“是视频拼接!”林娜兴奋地指着屏幕,“虽然做得非常高明,几乎以假乱真,但这细微的抖动和错位,说明站台监控在关键时间段被替换了!有人用预先录制好的、只有六节车厢的正常列车进出站画面,覆盖掉了实际有七节车厢的画面!”
这是一个重大突破!说明“第十三节车厢”并非视觉幻觉,而是真实存在的物理实体!站台监控被篡改,是为了掩盖它存在和消失的事实!
与此同时,对地铁内部人员的排查也取得了进展。一个名叫赵东的资深调度员进入了警方的视线。他今年五十二岁,在地铁系统工作了近三十年,对线路、信号、车辆情况了如指掌。而且,他最近儿子出国留学急需用钱,曾向同事私下借过款,有经济压力。
更重要的是,访问日志显示,赵东在案发前一周,曾多次在非工作时间查询过那条废弃侧线和旧检修库的电子门禁记录,以及那些报废车厢的存放状态。他的权限恰好可以接触到信号系统的部分底层日志。
苏瑾立刻安排传唤赵东。
审讯室里,赵东看起来是个老实巴交的中年人,穿着洗得发白的地铁制服,手指因为常年工作显得有些粗糙。面对警察的询问,他一开始表现得十分配合,但眼神深处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赵师傅,案发当晚六点到八点,你在哪里?”苏瑾例行公事地问。
“我…我在调度中心值班啊,同事都可以作证。”赵东回答,声音还算平稳。
“我们查到你最近多次查看废弃侧线和报废车厢的信息,能解释一下为什么吗?”苏瑾切入正题。
赵东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眼神开始躲闪:“那个…就是…例行检查…对,例行安全隐患排查…”
“例行检查需要挑在半夜,而且只检查那一个特定区域吗?”司徒亮忽然开口,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看穿人心的力量。
赵东的额头开始冒汗,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赵东!”苏瑾加重了语气,“我们现在有证据表明,站台监控被人为篡改,以及有报废车厢被非法移动并用于犯罪!这和你最近的异常行为高度吻合!你最好老实交代!”
面对强大的心理攻势和逐渐清晰的证据链,赵东的心理防线开始崩溃。他双手捂住脸,肩膀垮了下来,带着哭腔说道:“我…我说…是我…是我修改了监控时间戳,也是我…我利用权限,暂时屏蔽了那条侧线区域的信号报警…”
他承认了协助犯罪的事实!
“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你的同伙是谁?张伟是不是你们杀的?”苏瑾一连串地追问。
“不!不是我杀的!我也不知道是谁杀的!”赵东猛地抬起头,脸上充满了恐惧,“是…是有人逼我这么做的!”
“谁?”
“我…我不知道他叫什么…”赵东眼神惊恐,“他…他找到我,知道我儿子急需用钱…他给了我十万块现金,说只要我按他说的,在特定时间修改监控,屏蔽信号…别的什么都不用管…他说如果我不照做,或者报警,就…就让我儿子在国外出‘意外’…”
他声称对方是通过匿名电话和公共投递箱与他联系,从未露面,声音也经过处理。钱是放在一个指定的储物柜里,他自己去取的。
“他让你具体怎么做?关于那节车厢?”司徒亮追问细节。
“他…他给了我一个U盘,里面有一段处理好的监控视频,让我在昨晚六点四十到六点四十五分之间,用这段视频覆盖掉人民广场站台三号摄像头的实时画面…他还给了我一个信号干扰器的启动密码,让我在列车进入隧道后,在K17+350位置附近,启动干扰,持续大概三十秒…”
K17+350!正是那条废弃侧线的岔道口位置!
一切都对上了!赵东是内应,负责利用职务之便,为“车厢调包”和后续行动提供技术掩护。
“那节伪装车厢,是怎么连接到列车尾部的?又是怎么脱钩的?”司徒亮问出关键。
“这…这个我真不知道…”赵东茫然地摇头,“他只让我负责监控和信号…车厢的事情,他说有别人会处理…”
还有同伙!而且是对车辆机械结构非常熟悉的同伙!
赵东的供词,证实了司徒亮关于“车厢调包”诡计的推断,但也引出了更神秘的幕后指使者和执行者。
凶手团队分工明确,计划周密,对地铁系统极其了解,并且善于利用他人的弱点进行胁迫和利诱。
这绝不仅仅是一场简单的仇杀。张伟的死亡,他“先锋科技”研发经理的身份,以及凶手如此大动干戈的动机,都显得愈发扑朔迷离。
司徒亮感觉,这个“消失的列车”案,就像一列驶入黑暗隧道的列车,看似找到了轨道,但前方依旧是无尽的迷雾。而赵东背后那个神秘的指使者,似乎与之前案件中若隐若现的“天命”组织,有着某种相似的行事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