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的灯光再次打在王强脸上，这一次，他的镇定明显出现了裂痕。当老何将孙磊的供述、在他家中搜出的地图资料、以及他车辆后备箱发现的可疑血迹报告逐一摆在他面前时，他的额头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
“王强，孙磊已经醒了。他说你主动找到他，怂恿他利用四方神兽的仪式恐吓那四名小丑，并且承诺由你来负责‘执行’，让他提供道具和不在场证明。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老何的声音带着压迫感。
“他胡说！他血口喷人！”王强激动地反驳，但眼神闪烁，“是他自己心怀不轨！他想报复那些人！我根本不认识他！”
“不认识？”司徒亮冷冷开口，将那个老人机的通话记录推到他面前，“十月十五号晚上十点零三分，这个号码打给你的手机，通话时长十二秒。你刚才还说你不认识这个号码？需要我们把基站定位调出来，看看当时这个号码和你的手机是不是在同一个区域吗？”
王强张了张嘴，脸色变得很难看，一时语塞。
“还有，”老何乘胜追击，“你家里搜出来的地图，上面圈的地点正好是四名死者被发现的位置！你车里的血迹，经过初步dNA比对，与第四名死者孙翔的dNA高度吻合！你怎么解释？！”
“我…我…”王强支支吾吾，冷汗流得更多了，“地图…地图是我捡的！对，捡的！血迹…可能是不小心蹭到的…我…我经常帮赵总处理一些杂事，接触的人杂…”
“不小心蹭到死者的血迹？”司徒亮的声音不高，却像冰锥一样刺入王强的心脏，“孙翔是高空坠亡，第一现场并非废弃工厂。他的血，是怎么‘不小心’蹭到你私家车后备箱的？难道你帮他搬过尸体？”
“我没有！”王强猛地站起来，又被旁边的警察按回椅子上，他喘着粗气，眼神慌乱地四处乱瞟。
“王强！”老何一拍桌子，“事到如今，你还想狡辩？孙磊提供了道具，你有作案动机（替赵天豪灭口），有作案时间（部分案发时间无法证明在家），有物证关联（地图、血迹、通话记录），还有对玄学知识的异常关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你！你才是杀害那四名小丑的真凶！你利用孙磊的仇恨，让他替你准备仪式道具，然后你自己动手杀人，最后还想嫁祸给他，把他打晕拘禁，伪造他收到威胁字条的假象！对不对？！”
一连串的质问如同重锤，狠狠砸在王强本就摇摇欲坠的心理防线上。
他脸色灰败，嘴唇哆嗦着，双手紧紧握在一起，指节发白。
审讯室里陷入了短暂的寂静，只有王强粗重的喘息声。
司徒亮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催促。他知道，这是临界点。
终于，王强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软在椅子上，喃喃道：“…我…我只是听命行事…”
听命行事？
司徒亮和老何眼神一凛。果然背后还有人！
“听谁的命？”司徒亮立刻追问。
王强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恐惧和挣扎，他看了看司徒亮，又看了看老何，最终像是下定了决心，低声道：“是…是赵总…赵天豪…”
赵天豪！果然是他！
“他为什么要杀这四个人？仅仅是因为他们知道十年前的真相？”老何问。
“不…不止…”王强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赵总他…他信风水，信命理…他身边有个‘大师’…那个大师说，十年前那件事，留下了‘怨气’和‘破绽’，会影响他的气运和生意…必须用…用‘四象镇煞’的方法，在特定的方位，用特定身份的人（小丑）作为‘祭品’，才能彻底化解…而且，必须用当年那个‘笑面’的面具作为引子…”
利用玄学仪式杀人？！为了所谓的“镇煞”和“化解怨气”？！
这个动机，既荒谬又残忍！
“那个大师是谁？”司徒亮抓住关键。能给出如此具体、且带有明显仪式性杀人方案的“大师”，绝非寻常江湖术士。
“我…我不知道他的真名…”王强摇头，“赵总一直叫他‘玄机先生’…很神秘，很少露面，都是单独和赵总联系…每次都是赵总吩咐我做事…”
“玄机先生…”司徒亮记下了这个代号。他感觉，这个“玄机先生”可能比赵天豪更危险。
“所以，是你按照赵天豪和那个‘玄机先生’的指示，策划并实施了这四起谋杀？利用孙磊制造仪式道具和充当替罪羊？”司徒亮总结道。
王强沉默了片刻，最终沉重地点了点头：“…是。人是我杀的…第一个王大壮，我用绳子勒死的…第二个李默，用刀…第三个赵小娟，下的毒…第四个孙翔，把他从赵总一个废弃项目的楼顶推了下去…然后再把尸体搬到指定的地方，布置好现场…”
他详细交代了四起命案的作案过程，与现场勘查和尸检结果基本吻合。
铁证如山，王强对杀害四名小丑的罪行供认不讳。
“赵天豪现在在哪里？”司徒亮问。
“他…他今天下午的飞机，要去国外考察项目…”王强说道。
想跑？
司徒亮立刻对老何说：“立刻申请对赵天豪的逮捕令！通知机场边防，控制住他！”
老何立刻起身去办。
审讯室里，只剩下司徒亮和瘫软的王强。
司徒亮看着这个沦为杀人工具的男人，心中并无多少轻松。王强是执行者，赵天豪是主谋，而那个神秘的“玄机先生”，则是提供邪恶计划的蛊惑者。
一个为了金钱和地位掩盖真相，一个为了虚无缥缈的气运信奉邪说，一个则利用人性的弱点散布恐惧和杀戮。
这张由贪婪、愚昧和残忍交织成的网，才是真正笼罩在“四色小丑”案上的最大阴影。
抓住赵天豪，找到那个“玄机先生”，这个案子才算真正告破。
司徒亮走出审讯室，外面天色已暗。他深吸一口微凉的空气，感觉这个看似独立的案件，其内核的黑暗，并不比“天命”组织逊色多少。
人心，才是最难测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