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姝瑶回过头，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那张明艳动人的脸上此刻布满了阴鸷与戾气，与平日的端庄高贵判若两人。
春桃心头一紧，连忙上前扶着她到一旁的软榻上坐下，手脚麻利地重新斟了一杯温茶，双手奉上：
“小姐，您先消消气，喝口茶顺顺心……为了一个不知死活的贱婢气坏了身子，实在不值当啊。”
李姝瑶接过茶杯，指尖冰凉。她勉强抿了一口，随即重重地将茶杯顿在身旁的小几上，发出一声闷响。
她目光阴狠地投向地面上那些折射着冷光的碎瓷片，仿佛能透过它们，看到那个让她受辱的身影。
春桃察言观色，连忙顺着她的心意说道：“小姐，今日地牢里那贱婢指定是彻底疯了，连玄大人都说她神智不清了。您是何等尊贵的身份，何必跟一个疯子一般见识？”
“若是气坏了，岂不是正合了她的意？”
李姝瑶闻言，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没有接话。但春桃的话，却勾起了她不久前在观星阁地牢那极其不悦的记忆。
——
观星阁底层地牢
阴暗、潮湿的地牢深处，空气中弥漫着药味与血腥混合的怪异气息。
李姝瑶姿态优雅地行走在冰冷的石道上，她方才先去见了玄微子。
那个永远笼罩在神秘与阴冷中的天师，将一小瓶新改良的、色泽更为幽深的离魂散递给了她。
“李小姐若是要去‘探望’我们的药人，不妨将此药喂她服下。”
玄微子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带着一丝诡异的笑意，“此药能让她……更‘听话’些，过几日取血也更为顺畅。只是……”
他刻意顿了顿，兜帽下的目光似乎闪烁着恶意的光芒，“小姐手段还需‘温柔’些，莫要损坏了这上好的‘药引’。”
李姝瑶心领神会地接过药瓶，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她来到关押林清漪的牢房前，隔着栅栏，看到那个贱婢依旧如同破败的玩偶般，蜷缩在角落那堆散发着霉味的杂草上，一动不动。
李姝瑶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她甚至无需开口，只是一个眼神扫向身后的春桃。
春桃立刻会意，脸上露出谄媚而凶狠的神色，上前猛地打开牢门，几步跨入，毫不怜惜地一把擒住林清漪的脖颈，粗暴地将她从草堆里拖拽了出来！
“呃……”林清漪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被迫抬起头，露出了苍白而麻木的脸。
李姝瑶看也不多看她一眼，转身便朝着地牢更深处、玄微子那散发着热浪与诡异药味的地下炼炉走去。
两名侍卫立刻上前，从春桃手中接过林清漪，毫不客气地将她强压着跪倒在冰冷的地面上，正对着那熊熊燃烧、灼热逼人的炼炉。
李姝瑶姿态悠闲地从袖中取出那瓶离魂散，递给春桃。
春桃会意，将药粉倒入早已准备好的一碗漆黑药液中，搅拌均匀。
然后，她走上前，一只手如同铁钳般死死掐住林清漪的双颊，迫使她张开嘴，另一只手端起药碗，不由分说地、将那碗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离魂散汤药，尽数灌进了林清漪的口中！
“咳咳……咳……”林清漪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药汁顺着嘴角溢出，混合着唾液，滴落在衣襟上。
她双眼因窒息般的呛咳而迅速泛红，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
李姝瑶站在几步之外，嘴角微勾，饶有兴致地欣赏着这一幕，仿佛在观看一场有趣的表演。
灌完药，春桃嫌恶地松开手，林清漪如同失去所有力气般，软倒在地，伏在地上不住地咳嗽、干呕。
李姝瑶这才施施然上前一步，走到站在炼炉旁、仿佛与阴影融为一体的玄微子身侧，低声询问道：
“玄大人，不知这墨锁的进度……”
然而，她的话音未落！
异变陡生！
原本伏在地上看似虚弱不堪的林清漪，不知何时，也不知从何处爆发出了一股惊人的力量，竟猛地挣脱了身后侍卫的钳制！
她如同被逼到绝境的困兽，眼中闪烁着疯狂与决绝的光芒，不顾一切地朝着李姝瑶的背影，用尽全身力气猛扑过去，
双手直直地推向她的后背，目标赫然是那灼热骇人的炼炉！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电光火石之间！
一直冷眼旁观的玄微子余光瞥见，反应快得惊人！他枯瘦的手猛地伸出，一把抓住李姝瑶的手臂，用力将她向旁边拽开！
林清漪拼尽全力的一扑，顿时落空！
她收势不及，整个人重重地摔倒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李姝瑶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惊得愣了一瞬，待反应过来，立刻站稳身形，脸上瞬间布满了后怕与滔天的怒火！
她猛地转头，目光阴狠毒辣地射向被重新冲上来的侍卫死死架起的林清漪。
“小姐！您没事吧？！”春桃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冲上前，急切地检查李姝瑶是否受伤。
李姝瑶一把推开春桃，几步踏上炼炉旁的台阶，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被压跪在地、狼狈不堪的林清漪，从牙缝里挤出一声冰冷的讥笑：
“呵……本事不见长，咬人的疯劲倒是更足了！真是条……有个性的疯狗！”
玄微子也缓缓踱步，站到了李姝瑶身侧，与她一同立于台阶之上。他那隐藏在阴影中的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看好戏的、饶有兴味的弧度。
两人并肩而立，一个明艳狠毒，一个阴冷诡谲，共同俯视着下方如同蝼蚁般挣扎的林清漪，构成了一幅极具压迫感与邪恶意味的画面。
——
思绪收回，白月阁内的暖香也无法驱散李姝瑶心头的寒意与屈辱。她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屈辱、后怕与滔天的怒火交织在一起，让她心口堵得发慌。
李姝瑶眼中寒光闪烁，冷笑一声，对着春桃吩咐道：
“去，传我的话给观星阁下面的人，好好‘伺候’那个贱婢，给她清醒清醒！让她知道，得罪我李姝瑶，是什么下场！”
春桃闻言，脸上却露出一丝迟疑与担忧。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李姝瑶的脸色，轻声提醒道：
“小姐，您的吩咐奴婢自然立刻去办。只是……老爷那边……”
她见李姝瑶目光扫来，连忙压低声音，语速加快，带着关切的谋划意味：“小姐，老爷方才在书房才因为那贱婢的事情动了雷霆之怒，甚至……甚至说了那样重的话。”
“若是现下我们立刻再去动她，哪怕只是‘小小教训’，万一传到老爷耳中，老爷定然会觉得小姐您阳奉阴违，不顾大局。到时候，恐怕就真的不会再允许您踏入观星阁半步了。”
“为了一个将死之人，让小姐您失了在老爷心中的分量，甚至失去自由出入观星阁的便利，这岂不是……因小失大，得不偿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