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台中央的黑气翻涌,地面震动不止。燕南泠单膝跪在星图边缘,掌心伤口尚未凝固,血珠顺着刻痕滑入凹槽。她抬头看向第七根石柱,那道模糊的孩童身影仍未消散。
萧无痕靠在她身后,呼吸断续。他手指颤抖地指向石柱,声音几乎听不见:“那是……星瑶。”
阿泠点头。她早知道这个名字背后藏着什么。同母异父的妹妹,被锁在地窖十年,成了这场血祭的引子。
她咬破舌尖,疼痛让她清醒。银针从袖中滑出,刺入耳侧穴位。幻象退去,祭台的真实轮廓浮现眼前——裂隙未开,只是投影。真正的门还在下面。
“还没到。”她低声说,“他们要等双生同至。”
萧无痕咳了一声,嘴角渗出黑血。他抬起手,摸向颈侧,那里浮现出一片紫纹,形状与她的胎记一致。“我也是……命定血脉?”
阿泠转头看他。他的脸色灰败,眼神却亮得异常。她想起楚王的话,也想起残卷中的只言片语。守卷人旁支、容器、护盾……这些词拼在一起,指向一个她不愿承认的事实。
“你不是容器。”她说,“你是守护者。”
话音刚落,玉佩突然发烫。她取出玉佩贴在眉心,闭眼感应。一瞬间,画面涌入脑海——潮湿的墙角,铁链缠绕手腕,一个瘦弱的女孩蜷缩在地上。她嘴唇干裂,口中反复念着:“姐姐……亥时三刻……她们来了……”
是星瑶。
阿泠猛地睁眼,额上冷汗滑落。她立刻抓起一把沙土,在地上画出刚才所见的地窖结构。星瑶所在的位置,比这间密室更深,有三层阶梯相连。
“时间不多了。”她说。
萧无痕挣扎着坐直身体:“几点?”
“今晚亥时三刻。”她盯着沙盘,“差一个时辰。”
她站起身,走到祭台边缘的石壁前。指尖抚过墙面,发现几道新刻的痕迹。不是普通文字,而是某种古老符号。她心头一跳,立刻默念残卷名号。
意识沉入,三行字浮现:【私生女为引,命定者为钥】【血祭非死祭,乃魂归之时】【灵教主将借体降临】
文字消失后,她站在原地没动。
原来不是要杀她们。是要用她们的身体,打开星渊之门,让灵教主降临人间。所谓献祭,实为夺舍。
她转身扶起萧无痕:“我们必须先下去。”
“你确定?”他靠在她肩上,脚步虚浮,“下面是陷阱。”
“我知道。”她握紧匕首,“可星瑶还活着。只要她还有一口气,我们就不能停。”
两人走向祭台中央。她将两块玉佩并置,按在星图核心。玉佩共鸣,空中再现完整星图。一条细线从祭台下方延伸而出,指向第三层地窖。
地面忽然传来震动。
不是来自脚下,而是更深处。
铁链断裂的声音清晰传来,一声接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挣脱束缚。
萧无痕停下脚步:“有人在下面。”
阿泠点头:“是星瑶。她在挣脱。”
她扶着他,沿着祭台边缘寻找机关。终于在第六根石柱底部发现一块松动的石板。掀开后,露出一道狭窄阶梯,向下延伸,漆黑不见底。
“走这边。”
他们一步步走下去。阶梯陡峭,空气越来越冷。走到中途,萧无痕突然抽搐,整个人跪倒在地。
“不行……撑不住了。”他喘着气,“蛊毒快烧到心脉了。”
阿泠蹲下查看,发现他锁骨下的符咒已蔓延至胸口。她从药囊取出最后一瓶镇蛊液,喂他喝下。药效缓慢,但他呼吸略稳了些。
“再撑一会儿。”她说,“我们快到了。”
他们继续下行。阶梯尽头是一扇石门,门上刻着双生纹路,与玉佩完全吻合。她将玉佩嵌入门缝,轻轻一推。
门开了。
里面是另一间密室,比上面更小。角落堆着枯草,墙上挂着铁链,末端连着一副锈迹斑斑的手铐。星瑶就坐在那里,头发凌乱,脸色苍白,但眼睛还睁着。
看到阿泠进来,她嘴唇微动,发出极轻的声音:“姐姐……你来了。”
阿泠冲过去,解开铁链。星瑶的手腕满是伤痕,有些已经化脓。她把人抱进怀里,感受到对方微弱的呼吸。
“没事了。”她说,“我们回家。”
星瑶摇头:“回不去。她们……会再来。”
“谁?”
“穿黑袍的人。”她抬手指向门口,“就在外面。”
阿泠立刻警觉。她将星瑶交给萧无痕:“帮我看着她。”
她拔出匕首,走到门边倾听。外面没有脚步声,也没有呼吸。但她能感觉到,有东西在靠近。
她退回密室,点燃一盏油灯。灯光照亮四壁,发现墙上刻满了字。全是同一天的日期,重复写了上百遍。最下方有一行小字:**“我不是祭品,我是钥匙。”**
她心头一震。
这时,萧无痕忽然开口:“阿泠,我母亲临终前,一直念着‘双生’两个字。”
阿泠转头看他。
“她说……守卷人最后的希望,不在血脉传承,而在双生共鸣。”他靠在墙边,声音虚弱,“我还以为她在胡言乱语。现在想来,她早就知道了。”
阿泠走过去,握住他的手。两人掌心相对,星纹胎记微微发亮。一股暖流从接触处升起,暂时压制了外界的寒意。
“你不是护盾。”她说,“你是和我一样的命定之人。”
星瑶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她抬起头,眼神清明了一瞬:“姐姐,听我说。亥时三刻,他们会送来新的玉佩。那是假的,会吸你的血。真钥匙……在你心里。”
阿泠皱眉:“什么意思?”
“别信外物。”星瑶抓住她的衣袖,“信你自己。”
话音未落,她又陷入昏沉。
阿泠低头看着怀中的人,手指抚过她的脸。这张脸和自己太像了,像是照镜子看到另一个自己。
她站起身,将星瑶安置在角落,盖上自己的外衣。然后走向墙壁,用银针蘸血,在刚才那行字旁边写下:“双生同源,血启星门”。
笔画完成的瞬间,残卷再次回应:【以命定之血,封星渊裂隙】
她闭眼,深吸一口气。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油灯的火光开始摇晃。
忽然,地窖深处传来一声巨响。
不是铁链断裂。
是石门被推开的声音。
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踏在石阶上,节奏平稳,不急不缓。
阿泠拔出匕首,挡在星瑶身前。萧无痕勉强站起来,手按剑柄。
门口的黑暗中,一道身影缓缓出现。
高大,披着黑袍,脸上戴着青铜面具。面具缝隙中透出幽光,像是夜晚的萤火。
他的声音带着金属般的回响:“时辰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