号角声再次响起,比上一次更近,也更急。
燕南泠睁开眼,指尖还抵在太阳穴上。她收回手,把银针收进袖中。残卷里的三行字还在脑中:“祭坛后山有密道,需以短匕开石。”她没多说,只看了谢玄青一眼,又看向温离。
两人立刻明白。
谢玄青跃下高台,剑尖轻点地面,脚步落在东侧裂口边缘。他抬头望向林外,火光已经连成一片,正从四面逼近。温离贴着西侧岩壁移动,双刀出鞘,刀刃映着微弱的月光。
燕南泠站在原地不动,左手按住药囊。玉佩还在里面,没有动静,但她能感觉到一丝温热,像是被风吹动的余烬。
第一支箭射来时,她抬手甩出药囊。
药粉遇空气即燃,一团暗红色的雾腾起,像血滴入水般迅速扩散。几支紧随其后的箭矢落空,钉入地面时尾羽还在颤。
火把的光被遮住一部分,敌军前排出现短暂混乱。
“是楚军。”温离低声说,“肩上有赤焰纹。”
燕南泠点头。她在边贸图册里见过这支队伍的标记,是楚后直属的精锐,擅长围猎与心理压制。
号角再响,三声连吹。
火光重新列队,呈扇形压近。弓弩手就位,盾牌手在前,步兵紧随其后,很快将祭坛四面围住。他们动作整齐,显然是训练有素的老兵。
一道华盖辇从后方推出,由四名黑甲士兵抬着,缓缓停在正前方十步之外。
辇中人未露面,但声音清晰传来。
“交出星渊核心,交出三界灵力。”楚后的声音不高,却穿透了风声,“你们守不住。”
燕南泠没答话。她低头看了眼掌心,星纹微微发亮,不是警告,也不是疼痛,而是一种感应,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
谢玄青突然低喝:“小心!”
箭雨再至。
这次数量更多,角度更刁钻。燕南泠翻身后撤,撞上黑棺边缘。她顺势滚到棺后,药囊一抖,又撒出一层薄粉。血雾再起,遮住视线。
温离借机冲出烟障,双刀交叉直扑华盖辇。
她速度极快,几乎是一闪而至。两名近卫拔刀拦截,她侧身避过,一脚踢开一人,刀背砸中另一人脖颈。那人闷哼倒地。
她站在辇前,双刀指向帘内。
“谁指使你?”她问。
辇中人静了一瞬。
然后,一声冷笑传出。
“你配问?”
话音未落,一道寒光自军阵深处飞出,直取温离咽喉。
她偏头闪避,刀刃擦过颈侧,带出一道细痕。飞刀钉入身后石柱,尾部刻着一个“齐”字,笔画清晰。
温离盯着那字,没动。
燕南泠从烟雾中走出,走到她身边,伸手拔下飞刀。她翻看刀身,又闻了闻,指腹蹭过刻痕。
这不是临时刻的。痕迹老旧,像是早就存在。
她想起之前查案时,在齐太子书房外见过类似的刀具。那是他私藏的一套信器,用于传递紧急命令。
“不是楚后一个人在行动。”她说。
谢玄青已缠上楚军前锋统领。软剑如蛇,绕住对方长枪,猛地发力一扯。那人踉跄前扑,被他一脚踹中胸口,倒飞出去。
他跃上一块高岩,扫视军阵后方。那里有几个人影站得稍远,穿着与普通士兵不同的暗色披风。其中一人手中握着一把短哨,刚才号角的节奏正是从那里发出。
但他注意到,那人的手势和楚军传令官不一样。动作更快,更急促,像是在抢夺指挥权。
“他们在争。”他说,“有人不想让楚后开口。”
燕南泠把飞刀递给温离。温离接过,盯着“齐”字看了片刻,忽然冷笑一声:“原来你们早就在互相盯着。”
辇中人依旧沉默。
远处又传来一声号角,但这回节奏错乱,像是两个声音在同时下令。
燕南泠转身走向祭坛后山方向。她记得那里的地形,有一处断崖,下面被藤蔓遮住,若真有密道,最可能藏在那里。
她刚迈出两步,谢玄青喊她名字。
她回头。
他指着军阵左侧,“那边有个缺口,只有三个人守着。他们装备不统一,像是临时拼凑的。”
温离走过来,“我们可以从那里突围,但必须先解决那个飞刀的人。他还能再出手。”
燕南泠摇头。“我们不能走。”她说,“玉佩还没完全安静下来。如果现在离开,它可能会自己启动,引来更大的麻烦。”
温离皱眉。“那你打算怎么办?等他们攻进来?”
“不。”燕南泠看着后山方向,“我们要找到密道入口。残卷不会无缘无故提示这条路。它要我们进去。”
谢玄青跳下高岩,“我拖住正面。你去后山探路。”
温离把飞刀插进腰间。“我去盯住那个发令的人。如果他再动,我就让他闭嘴。”
燕南泠点头。她从药囊里取出一支短匕,是谢玄青之前给她的防身用具。刀身不长,但足够锋利。
三人分头行动。
燕南泠贴着岩壁前行,绕过后山断崖。藤蔓垂落,遮住下方一处凹陷。她拨开藤条,露出一块平整的石壁。表面看不出异样,但她用手摸过一遍,发现右下角有一处轻微凸起。
她用短匕插入缝隙,用力一撬。
石壁震动了一下,发出低沉的摩擦声。一道窄门缓缓开启,露出向下的阶梯。
冷风从里面吹出,带着一股陈旧的气息。
她回头望了一眼祭坛方向。
火光依旧明亮,喊杀声渐起。
谢玄青已经和楚军接战,刀剑相击的声音不断传来。温离的身影在军阵边缘闪动,正逼近那个手持短哨的人。
燕南泠正要迈步进入密道,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轻响。
她猛地转身。
一道黑影站在五步之外,手里握着第二把飞刀。
刀尖对准她的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