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不换走了。
院子里那张五万两的金票,还安安静静地躺在石桌上,仿佛在嘲笑着刚刚那个狼狈离去的身影。
瘦子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捏起那张金票,像是怕它烫手。
“老板,这个……”
“收起来,入账。”林晚的声音懒洋洋的,“账目就写,金氏商行,赞助本行慈善事业。”
瘦子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
把敲诈勒索来的钱,记成慈善赞助,老板这脸皮,怕是比西京的黑铁岩还厚。
他刚把金票收好,巷口又传来了动静。
王家和石家的管事,在外面等得心急如焚,看到金不换黑着脸出来,就知道事情不对。他们不敢再等,硬着头皮走了进来。
“林老板!”
“林老板,您可得给我们一个公道!凡事总得有个先来后到,我们先来的,怎么能让那金不换抢了先!”
两人一进来就大倒苦水,生怕这块肥肉被金不换一个人吞了。
林晚抬了抬眼皮。
“公道?”她笑了笑,“我们咸鱼银行,最讲公道。”
她看向瘦子:“去,把咱们的竞标章程,拿给两位看看。”
瘦子连忙从怀里掏出两份一模一样的纸,递了过去。
王、石两家的管事接过一看,脸色瞬间就变了。
“保证金一百万两?!”
“开采所得,五成上缴?!”
这哪里是招标,这分明是抢劫!
“林老板,您这个条件,未免也太……”王家管事的话说了一半,说不下去了。
“太苛刻了?”林晚替他说了出来,“是啊,我也觉得挺苛刻的。”
她叹了口气,一脸的为难。
“要不,这生意咱们不做了?我把矿脉还给工部,让他们自己慢慢挖。反正我也不急着用铁。”
这话一出,两位管事的冷汗“唰”地一下就下来了。
他们毫不怀疑,只要他们敢说一个“不”字,眼前这个女人,真的会把这桩泼天的富贵,扔回给工部那个老顽固。
到时候,谁也别想捞到半点好处。
“不不不!林老板误会了!我们不是这个意思!”石家管事反应最快,连忙陪着笑脸,“我们是觉得,这个章程,非常好!非常公道!”
“是吗?”林晚一脸怀疑地看着他们。
“是!是!”王家管事也点头如捣蒜,“一百万两保证金,彰显的是我们商行的实力!五成上缴,说明的是我们为国分忧的决心!”
“哦。”林晚点了点头,“既然你们都觉得好,那就回去准备钱吧。”
“三天后,就在银行门口,公开竞标。”
“价高者得?”王家管事试探着问。
“不。”林晚摇了摇头。
她伸出一根手指。
“我们不比谁出的钱多。”
“我们比,谁挖得快。”
“标书上,你们自己写,打算用多少人,多少时间,把西京那条河道挖通。谁写的时间最短,这矿,就归谁。”
“当然,”林晚补充了一句,“标书一旦立下,就是军令状。要是到时候完不成,保证金,可就没收了。”
两位管事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和一丝疯狂。
不比财力,比实力。
这女人,是要让他们两家,把压箱底的老本都拿出来,在西京的工地上,拼个你死我活。
“听明白了?”
“明白了!明白了!”
两位管事不敢再多留,躬身行了一礼,匆匆退了出去。
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已经打响。
……
西京,东营。
一连几天,整个营地的气氛都有些压抑。
那条挖不动的河床,像一块巨石,压在所有人的心头。
周晟急得嘴上起了好几个燎泡,每天带着人尝试各种法子,可除了在黑铁岩上留下一片白点,毫无进展。
营房内。
苏青的伤势已经好了大半,只是脸色依旧苍白。
他正靠在床头,和血公子对弈。
棋盘上,黑白二子厮杀正酣。
血公子执黑,棋风诡异狠辣,招招不离要害。
苏青执白,看似温吞柔和,却总能在最危险的关头,布下一子,化解危机,暗藏杀机。
“你的伤,还没好利索,就别想这些耗神的事情了。”血公子落下一子,截断了白子的一条大龙。
苏-青看着棋盘,轻轻咳嗽了两声。
“躺着,也是耗神。”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胖子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闯了进来。
“苏顾问,喝药了!”
苏青看着那碗黑乎乎的药汁,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血公子瞥了一眼,从怀里摸出一颗蜜饯。
“喝完,有糖吃。”
苏青的脸,难得地红了一下。
胖子正要起哄,天空突然传来一声清越的鸽哨。
血公子抬头,伸出手,一只风尘仆仆的信鸽,精准地落在了他的手臂上。
他取下信,展开一看,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桃花眼,第一次露出了真切的惊讶。
“怎么了?”苏青问。
血公子没有说话,只是将信递了过去。
苏青接过,一目十行。
当他看到“商路保险”和“矿业招标”那两段时,即便是以他的沉稳,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她竟然……”
苏青拿着那张薄薄的信纸,手微微发抖。
他想过无数种破局之法,却从未想过,林晚会用如此匪夷所思,又如此霸道的方式,将死局盘活。
她不是在解决问题。
她是在用一个又一个更大的生意,将所有问题,都变成了她赚钱的工具。
“疯子。”血公子舔了舔嘴唇,给出了两个字的评价。
只是那语气里,没有半分贬义,反而充满了欣赏。
周晟也闻讯赶来,他看完信,整个人都呆立在原地,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老板她……她把太子和三皇子,变成了咱们商队的镖师?”
“她还让那些富得流油的矿老板,自己掏钱,给我们挖河?”
周晟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就在这时,营地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独眼龙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脸上带着惊慌。
“大……大人!不好了!”
“城外……城外来了好多人!”
“有拿刀的,有拿剑的,还有好多奇奇怪怪的西凉人!他们都在往城西那条干河床跑,说……说是来挖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