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兴十一年夏末,随着《募兵诏》的颁布,来自大宋天南地北的数万名热血儿郎,怀揣着建功立业的梦想和对新朝的无限憧憬,汇聚到了位于临安城西、新开辟的“皇家新军第一训练大营”。
这里,背靠西山,面临钱塘江,地势开阔,设施崭新,将成为锻造未来无敌雄师的熔炉。
然而,这些刚刚告别家乡、脸上还带着几分新奇和兴奋的新兵们,很快就意识到,通往“虎狼之师”的道路,绝非他们想象中那般充满荣光与浪漫,而是由汗水、泥泞、乃至血泪铺就的。
而给他们上这第一课、也是最残酷一课的,正是那位名震天下、年仅二十出头、被陛下特旨任命为“新军第一营总教习”的少年虎将——岳云!
清晨,寅时刚过(凌晨四点),天色未明,营中便响起了凄厉而急促的竹哨声!
紧接着,便是教习官们粗野的吼叫声:“集合!全营紧急集合!三十息之内,校场列队!迟到者,鞭十记!”
新兵们从睡梦中惊醒,手忙脚乱地套上粗布训练服,抓起水壶,跌跌撞撞地冲出营房,奔向中央大校场。
黑暗中,人影幢幢,一片混乱。
校场点将台上,岳云一身黑色劲装,外罩一件简易皮甲,身姿挺拔如松,面容冷峻如铁。
他左手按着腰间的佩刀,右手握着一根黝黑的教鞭,眼神锐利如鹰,扫视着下方乱糟糟集结的队伍。
他身后,站着数十名从背嵬军抽调来的、面无表情、煞气腾腾的老兵教头。
“报数!”岳云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冰冷的穿透力,压过了场下的嘈杂。
各队队正慌忙清点人数,回报声此起彼伏。最终,有近百人未能按时到达。
岳云面无表情:“迟到者,出列!依令,鞭十!”
老兵教头如狼似虎地冲入队列,将那些睡眼惺忪、衣衫不整的倒霉蛋拖了出来,按倒在地,扒下裤子,蘸水的皮鞭毫不留情地抽了下去!
“啪!啪!啪!”清脆的鞭挞声和惨叫声在黎明的寂静中格外刺耳。
所有新兵都噤若寒蝉,睡意全无,脸上充满了恐惧和震惊。
他们没想到,这位年轻得过分的主官,下手竟如此狠辣!
鞭刑完毕,岳云走到台前,目光扫过一张张惊魂未定的年轻面孔,声音冰冷:“这里是军营,是炼狱,不是你们老家的田间地头!
军令如山!从今日起,我的话,就是军令!
违令者,这就是下场!
记住,对你们仁慈,就是将来让你们在战场上送死!”
他顿了顿,语气稍缓,却更显沉重:“我知道你们很多人,是抱着光宗耀祖的心思来的。
但我告诉你们,荣耀,不是朝廷白给的!是用命拼出来的!
是想穿着这身军服,就得先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斤两!
从今天起,忘掉你们是谁的儿子,忘掉你们来自哪里!
在这里,你们只有一个身份——新兵!而我的任务,就是把你们这些‘生铁’,炼成‘精钢’!”
“现在,全营听令!”
岳云猛地提高音量,“目标,西山主峰!背负二十斤沙袋,往返一趟!
日出之前,回营者,有早饭!
落后者,饿着肚子加练!
出发!”
命令一下,新兵们一片哗然!
西山主峰陡峭,空手攀登都极为吃力,还要背二十斤沙袋往返?这简直是玩命!
“还愣着干什么?跑!”老兵教头们的鞭子已经抽了过来。
新兵们如梦初醒,哭爹喊娘地背上沉重的沙袋,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涌出营门,冲向黑暗中的西山。
岳云翻身上马,带着一队骑兵教头,在后面督阵。
他不断厉声催促:“快!快!没吃饭吗?就这点力气,还想杀金狗?”
山路崎岖,荆棘密布。
新兵们气喘吁吁,汗如雨下,双腿如同灌了铅。
不断有人摔倒,有人掉队,有人呕吐。
教头们的鞭子和斥骂如影随形。
“坚持住!想想你们的爹娘!
想想你们为什么来这里!”岳云的声音在山谷中回荡,时而冷酷,时而激励。
当第一缕阳光照亮山顶时,只有不到一半的人挣扎着登顶。
岳云没有丝毫怜悯,立刻下令下山。
下山的路更加艰难,双腿打颤,稍有不慎就会滚落山崖。
最终,在规定时间内返回大营的新兵,不足三成。
他们瘫倒在地,如同烂泥,连喝水的力气都没有。
而更多的人,则垂头丧气地落在后面,迎接他们的是冰冷的稀粥和更加残酷的惩罚——原地深蹲五百次!
这,仅仅是开始。
接下来的日子,新兵们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地狱”。
辰时(上午七点): 早餐后,是长达一个时辰的“军姿定型”和“队列操练”。
在烈日下,保持挺胸收腹、纹丝不动的姿势,一站就是半个时辰,汗水浸透衣衫,蚊虫叮咬不能动,稍有晃动,教头的藤条便抽在身上。
枯燥的向左转、向右转、齐步走,要求绝对整齐划一,一遍不行就十遍,百遍!
岳云的要求近乎苛刻:“我要的不是一群人,而是一个人!一个动作,一个声音!”
巳时(上午九点): 体能强化训练。
蛙跳、鸭子步、俯卧撑、引体向上……各种花样翻新、挑战人体极限的动作轮番上阵。
训练场边放着大水缸,累到虚脱的新兵被直接按进去呛醒,然后继续。
岳云亲自示范,动作标准迅猛,让那些不服气的刺头也无话可说。
午时(中午十一点): 短暂的午膳和休息。
伙食极好,白米饭管饱,有肉有菜,但吃饭时间只有一刻钟,狼吞虎咽。
未时(下午一点): 器械训练。
扛着巨大的原木进行协作奔跑,推着沉重的石碾子前进,挥舞着特制的加重木刀木枪进行劈砍刺杀练习。
岳云强调发力技巧和协同配合,要求每一击都势大力沉。
申时(下午三点): 障碍训练。穿越泥潭、爬越高墙、攀爬绳网、钻过低桩……岳云要求速度,更要求不畏艰险的勇气。
他常常站在泥潭边,看着新兵们在泥浆中挣扎,厉声喝道:“战场比这脏一百倍!怕脏怕累,现在就滚蛋!”
酉时(下午五点): 又是长途负重越野,路线每日不同,距离越来越长。
戌时(晚上七点): 晚餐后,是文化课和思想教育。
学习军规军纪,听教习讲述岳家军抗金的故事,灌输忠君爱国、保家卫国的思想。
岳云时常亲自授课,讲述父亲岳飞的事迹和北伐的决心,激励士气。
亥时(晚上九点): 准时熄灯就寝。
但夜间紧急集合的哨声,随时可能响起。
日复一日,周而复始。
训练强度之大,要求之严,让这些原本自诩身强力壮的小伙子们也叫苦不迭。
每天都有因伤、因病或无法承受而退出的人。
营房里,夜晚常常能听到压抑的抽泣声。
但岳云心如铁石。
他深知,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
父亲将如此重任交给他,他绝不能辜负。
他对所有新兵一视同仁,训练场上,只有教官和士兵,没有少帅和新兵。
他亲自参与每一项训练,以身作则,他的强悍和坚韧,逐渐赢得了部分新兵的敬畏。
一个月后,效果开始显现。
当初那些跑几步就喘的少爷兵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群皮肤黝黑、肌肉结实、眼神锐利、行动迅捷的汉子。
他们的体能、耐力、纪律性和意志力,发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
队列行进,脚步声如同闷雷;口号声,震天动地。
这一日,赵构在岳飞、韩世忠的陪同下,微服来到大营视察。
看着校场上那如同标枪般挺立、杀气腾腾的方阵,看着新兵们完成高强度的障碍训练时那矫健的身影,赵构满意地点了点头。
“鹏举,虎父无犬子啊。”
赵构对岳飞笑道,“云儿这练兵的手段,颇有你当年的风范,甚至……更狠。”
岳飞看着儿子晒得黝黑却愈发沉稳刚毅的面庞,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和骄傲,躬身道:“陛下谬赞。
玉不琢,不成器。
唯有如此,方能练出真正的铁军。”
韩世忠抚掌大笑:“好!好一群小老虎!假以时日,配上好装备,定然是一把无坚不摧的利刃!”
岳云跑步前来,单膝跪地,声音洪亮:“末将岳云,参见陛下!新军第一营,应到五千人,实到四千八百人!请陛下检阅!”
赵构亲手扶起他,看着他那双布满老茧和伤痕的手,郑重道:“岳云,你做得很好!继续练!朕等着你,给朕带出一支天下无敌的雄师!”
“末将遵旨!必不负陛下重托!”岳云眼中燃烧着坚定的火焰。
地狱般的体能训练,犹如一座巨大的熔炉,正在将数万块“生铁”,百炼成钢。
这支新军的筋骨,已然铸就。
接下来,将是更为精深的战术与杀戮技艺的磨练。
帝国的利刃,正在最严酷的锻造中,渐渐露出慑人的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