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在这时,我听见脚步声。
守卫来了。
我立刻屏住呼吸,身体放松,任由自己瘫软下去,像一具真正的尸体。
铁门“哐当”一声打开。
“死了没?”一个粗哑的声音问。
“刚踢了一脚,肋骨响得跟空棺材似的。”另一个回答,“盟主说完整丢出去,明天再剖腹取镜。”
“操,这女的真把飞云镜吞了?”
“谁知道,反正死了就行。盟主说她跟三年前救秦啸的是同一个人,留着就是祸害。”
他们走近,靴子踢了踢我的腰。
我一动不动,连睫毛都没颤一下。
尸僵草已经开始起效,皮肤青紫僵硬,摸上去跟死人没两样。
“行了,拖走吧。乱葬岗那边狗都饿疯了,正好喂它们。”
铁链哗啦作响,有人拽我胳膊。
就在这时,我忽然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微弱,却清晰:
“飞云镜……在我腹中……”
拽我的手顿住了。
“听见没?”刚才踢我的守卫压低声音,“她临死还惦记着镜子。”
“快去禀报盟主!”
脚步声急促远去。
我知道,我赌赢了。
陆啸天舍不得毁掉飞云镜。他一定会留我全尸,亲自来取。
而乱葬岗……就是我的生门。
他们把我像拖麻袋一样拖出地牢,扔上一辆破车。夜风像刀子刮在脸上,可我已经感觉不到冷了。
同心玉贴在心口,只剩一丝微弱的温热。
我闭着眼,脑子里却在飞速运转。
乱葬岗有尸堆,有野狗,有尸水坑。
只要我不死在车上,就有机会。
车轮碾过石子路,颠簸得我五脏六腑都移了位。但我不能晕。一晕,就真死了。
我咬住舌尖,保持清醒。
不知过了多久,车停了。
“扔这儿吧。”守卫嘟囔,“盟主说天亮来取,别让狗啃太狠。”
我被粗暴地扔在地上,后脑勺磕到一块石头,眼前金星乱冒。
脚步声远去。
四周安静下来,只有风声,和……狗的低吼。
我缓缓睁开一条缝。
月光下,十几双绿幽幽的眼睛正盯着我,口水滴在地上,发出“嗒嗒”的轻响。
饿疯了的野狗。
它们没立刻扑上来,是因为我身上有尸僵草的味道,像死人。
但它们很快就会发现,我没死透。
我得动。
可四肢还是僵的,金针封穴的效果还没过。
怎么办?
我目光扫过旁边一具腐尸——那是个男人,手里还攥着半截断骨,不知道是腿骨还是臂骨,尖端参差不齐,像一把天然的匕首。
机会。
我一点点挪过去,手指抠进泥里,指甲翻裂,血混着泥,终于够到那截断骨。
刚握住,最近的一条狗猛地扑过来!
腥风扑面。
我猛地翻身,用尽全身力气,把断骨狠狠捅进它喉咙!
“呜——!”
狗发出一声短促的哀嚎,抽搐两下,不动了。
血腥味瞬间炸开。
剩下的狗愣了一下,随即狂吠着扑上来。
我抓起死狗的尸体,把内脏剖开,糊满自己全身。又滚进旁边一个积满尸水的坑里,恶臭熏得我差点呕吐,但我知道,这味道能盖住我身上的药香。
嗅犬队靠药香追踪我,现在,我就是一具会动的腐尸。
狗群在坑边徘徊,狂吠不止,却不敢靠近。
我蜷缩在尸水里,一动不动,像真的死了一样。
直到天快亮,狗群才不甘心地散去。
我爬出尸坑,浑身湿透,恶臭扑鼻,但活下来了。
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照在我脸上。
我抹了把脸,手上的血和尸水混在一起,黏腻冰冷。
陆啸天,你等着。
你说我娘天真?
那我就用最不天真的方式,送你下地狱。
我踉跄着站起来,朝远处的破庙走去。
那里,有炭,有墙。
我要写下第一个问题:
我要弄清楚,你到底是谁。
而在这之前——
我割下一缕头发,又从尸堆里捡起一具孩童的骸骨,用头发把骨头绑紧,埋进土里。
“若我退,”我低声说,声音沙哑却坚定,“天下孤儿皆如你。”
风刮过乱葬岗,卷起几片枯叶。
我转身,走向破庙,背影单薄,却像一把出鞘的刀。
刀已出,血未干。
这局,才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