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爬出尸水坑时,天刚蒙蒙亮。
晨雾裹着尸臭,黏在皮肤上,像一层看不见的裹尸布。我踉跄着走到溪边,想洗掉脸上的狗血,可刚蹲下,就听见远处传来犬吠。
嗅犬队又来了。
我立刻扑进芦苇丛,屏住呼吸。三条黑背猎犬在溪边转圈,鼻子贴地猛嗅,却始终没靠近——尸水的恶臭盖住了我身上最后一丝药香。
它们悻悻离去。
我瘫在泥地里,大口喘气。肺里火辣辣的,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味。同心玉贴在心口,温热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不能停。
陆啸天很快会发现“尸体”不见了。我得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做完所有事。
第一件事:让他以为我疯了。
地牢里,我尝毒辨药的事,守卫肯定上报了。陆啸天知道我懂医毒,就会防着我查案。但如果我“中毒致疯”呢?
疯子说的话,没人信。疯子做的事,没人防。
我撕下一块衣襟,裹住满是尸水的头发,又抓起一把烂泥糊在脸上,只露出一双眼睛。
然后,我走向最近的市集。
清晨的市集刚开张,卖菜的、卖药的、卖早点的,吆喝声此起彼伏。我一出现,所有人都愣住了。
“哪来的疯婆子?臭死了!”
“快滚!别脏了我家摊子!”
没人认出我。三年前那个风雪夜里救秦啸的蒙面医女,早已被遗忘。现在站在他们面前的,是个浑身恶臭、眼神涣散的疯女人。
我咧嘴一笑,露出被尸水泡得发白的牙。
“神仙教我吃毒成仙!”我抓起路边一丛断肠草,塞进嘴里,疯狂咀嚼,“毒是药,药是毒!陆盟主的药,都是毒!”
人群哗然。
一个卖药的老头气得胡子直抖:“妖言惑众!来人,打她!”
两个官差冲过来,皮鞭劈头盖脸抽下来。
“啪!”
第一鞭,抽在我背上,火辣辣的疼。
“啪!”
第二鞭,抽在我脸上,皮开肉绽。
可我笑得更大声了。
“打啊!打不死我!神仙护体!吃毒成仙!”
我故意把声音喊得尖利刺耳,像夜枭啼哭。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指指点点。
“这疯婆子说什么陆盟主的药是毒?”
“嘘!别乱说,盟主可是活菩萨!”
“可她怎么敢……”
一个半大孩子捡起石子,朝我砸来。
“打妖怪!”
石子砸在我额角,血流进眼睛,视野一片猩红。
我却笑得更疯。
“砸啊!砸不死我!我是毒仙!毒仙!”
官差打得手酸,见我毫无反应,骂骂咧咧走了。
人群也渐渐散去。
我知道,今天之内,整个城都会传:那个从乱葬岗爬出来的女疯子,说陆盟主的药是毒。
陆啸天听到,只会冷笑:“疯了,不足为惧。”
他永远不会想到,疯话里藏着真话。
我抹了把脸上的血和泥,走向城西。
那里有栋老宅——云门旧部陈伯的家。
街道两旁的房屋在我的视线中模糊掠过。
陈伯是云门旧部中为数不多的幸存者。
他对云门极为忠诚,也一直关注着陆啸天。
他或许是揭开陆啸天阴谋的关键助力。
那栋熟悉的老宅出现在眼前。
老宅的墙壁爬满了青苔,木门上的铜环也已锈迹斑斑。
我深吸一口气,缓缓走上前去。
敲门时,手忍不住微微颤抖。
既期待能得到重要线索,又担心他会遭遇不测。
陆啸天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行,不择手段。
云门旧部的人大多都遭到了他的迫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