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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月来东星变故频发,骆驼父子与金毛虎沙蜢之死尚未查清,众人原以为白毛之死又将成悬案。未料海叔竟在大会上直指凶手。
与消息闭塞的底层不同,本叔、海叔、天堂叔等人各有情报来源。那日乌鸦与笑面虎率众直闯白毛宅邸,行迹毫不遮掩, ** 自然比前几桩命案更易查明。
面对质问,乌鸦毫无遮掩之意:海叔要理由是么?
好,我给你理由!
你既知是我动手,想必更清楚那老东西做过什么。我从何兰返港后从未招惹白毛,他却设香堂抽生死签,选十余死士取我性命!
乌鸦厉声反诘:莫非只准他派人杀我,不准我先发制人?
“他要杀你,你就该开大会,让总舵处理!”海叔嗓音洪亮,透着怒意,“要是个个都私下动手,东星还有存在的意义吗?不如分家算了!”
啪!
“哈哈哈……”
笑面虎拍掌大笑:“好一张利嘴啊海叔。我倒觉得,与其让乌鸦找总舵告状,不如让他去找条子。”
“毕竟要是江湖恩怨都找差佬调解,这世上哪还有什么东星、洪兴,你说对不对?”
这番尖酸刻薄的话,分明在嘲弄海叔太过天真。
在场都是刀口舔血的狠角色,若真讲究规矩程序,也不会坐在这里了。
这可是东星。
当年闯江湖时,谁不是有仇必报、等不到天亮的狠人?
受了委屈就告状,那是乖宝宝才干的事。
听着笑面虎的讥笑,海叔脸色阴沉。
他压低声音道:“白毛好歹是东星元老,不管做了什么,你们总要讲点辈分规矩!”
“规矩?”
乌鸦不屑冷笑:“那我想请教海叔,白毛那老东西设香堂要杀我时,可有想过辈分?”
“都是自家兄弟,有什么话不能明说,非要找 ** 取我性命?”
“说得对。”
笑面虎帮腔道:“我甚至怀疑,半个月前我和乌鸦被洪兴陈浩楠围剿那次,就是那老东西出卖的。”
“既然他做得出初一,就别怪我们还他十五!”
“你们……”
海叔气得脸色铁青。明眼人都知道,乌鸦遇袭与白毛无关。但借着白毛设局在先,这盆脏水泼得倒是顺理成章。
白毛叔已离世,海叔有心为他辩解,却不知从何说起。
双方僵持不下时,楚风突然叩响了桌面。
咚咚!
够了,海叔,白毛叔和乌鸦的事暂且搁置。今日邀各位前来,不是听你们争执的。
楚风说着站起身来,绕过本叔、天堂叔和乌鸦,径直走向长桌尽头那把象征东星龙头权威的座椅。
众人目光随他而动,都在猜测他要宣 ** 么重大消息。只见他从容拉开厚重的梨花木龙头椅,在众目睽睽之下坐了上去。
霎时间,香堂内一片死寂。十数道目光或震惊或骇然,就连海叔也忘了方才对乌鸦与笑面虎的怒意,愕然望向楚风。
无人料想,象征着最高权柄的座位,竟被他如此随性地占据。仿佛那不过是一把寻常椅子。
飞机、阿布和托尼随即分立楚风身后,三双锐利的眼睛环视全场。
猛犸,你干什么?!
海叔最先回神,拍案而起。天堂叔也沉下脸来:猛犸,可知此位意味着什么?意欲篡位?
这位置可不是随便能坐的。本叔轻摇折扇,语气平和,年轻人向往高位可以理解,但规矩不能坏。
“你们就这么轻易让我上位,回去怎么跟手底下的弟兄们交代?”静待三人表态完毕,楚风神色平淡地说道,“那是你们要考虑的事。我今天召集大家,就是要宣布这个位置从此归我所有。”
“猛犸!你这是 ** !马上回到你的座位上去,我们可以既往不咎!”海叔拍案怒喝。
楚风连眼神都未给他一个,继续用平缓的语调说道:“半年前骆先生突然离世,龙头之位空置两月后,他的儿子骆天林才从东楠亚回来接任。可惜这位骆公子当了不到两个月的代理龙头,近日又遭不测。这些日子东星高层接连折损——我们要想发展壮大,要和洪兴争雄,就不能让内部继续混乱。整个东星上下,唯有我猛犸既有资格也有能力坐稳这个位置。”
“猛犸,你接手大咪地盘后的成绩有目共睹,无论势力范围还是收益都远超从前。”海叔霍然起身,厉声打断,“但掌管堂口和执掌整个东星是两回事!且不论你有没有这个能耐,就算有,也不是你今天如此猖狂的理由。你把我们东星的龙头宝座当成什么?市集上的白菜随便拿吗?要是人人都像你这样仗势欺人,目无帮规,还要大会做什么?开会是为共商大计,不是让你独断专行的!”
这番掷地有声的斥责引得本叔、天堂叔带来的手下纷纷颔首。然而楚风依旧置若罔闻,自顾自说道:“当初接手大咪堂口时,我给各位元老和堂主都立过承诺。”
由我来接任大咪的位置,我敢保证他留下的地盘在我手中不仅能兴旺发达,还会进一步扩张。
这半年来,我从大咪原有的地盘出发,先拿下旺盛街,再攻占铜锣湾,接着从洪兴手里夺走旺角两个街区外加五六家店铺。
现在我们的地盘已经扩大了一倍多!
每月上交总部的利润,更是你们的数倍。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个位置都理应由我猛犸来坐。
我的话讲完了。在座的各位,谁赞成?
谁反对?
我反对!
海叔立即高声喊道。
他双手撑桌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瞪着坐在龙头椅上的楚风。
楚风冷漠地扫了他一眼,随即抬手捂住耳朵。
站在他身后的托尼眼中闪过杀意,闪电般掏出枪对准海叔胸口——
砰!
砰砰!
三声枪响过后,海叔胸口炸开三个血洞,整个人被冲击力掀翻在地。
震耳欲聋的枪声让整个香堂嗡嗡作响,天堂叔和本叔吓得浑身发抖。
与此同时,十几名持 ** 下冲进香堂,将在场所有人团团围住。
抱歉,吓到各位了。
等托尼收枪,楚风才放下捂着耳朵的双手。
楚风的指尖抚过右手那枚红玛瑙戒指,唇边浮起若有若无的笑意,对满堂鸦雀无声的众人开口:“还有异议?”
他偏头掠过地上凝固的血泊——海叔圆睁的双眼仍盯着天花板,语调温柔似在闲话家常:“我这人最讲 ** ,有意见的兄弟尽管畅所欲言。”
尾音刚落,后排一个小弟的茶杯突然砸落在地。碎裂声里,乌鸦踹翻椅子踏上前来,皮靴碾着柚木椅背:“猛犸哥坐龙头位,我下山虎第一个认!”他环视噤若寒蝉的香堂,颈侧青蛇刺青随着肌肉跳动,“谁要出头?老子陪他练练筋骨。”
第
空气凝成铁板。叔伯辈攥着檀木椅扶手的指节咯咯作响,却无人敢与乌鸦猩红的眼瞳对视。楚风掸了掸西装上不存在的灰尘,玛瑙戒面映着海叔未干的血迹。方才还叫嚣着“按规矩办事”的元老们,此刻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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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风的马仔们眼见海叔被轻易解决,腿都软了。
香堂里光线幽暗,唯有神龛中关公像前的残烛泛着血色的光晕。海叔瘫在阴影里的身躯显得格外瘆人,鲜血仍在汩汩渗出,铁锈味的血腥气黏在每个人鼻腔里。
没人敢去动那具尚温的躯体。虽然这些揸fit人早见惯生死,但楚风当众 ** 立威的架势,让他们看清了争夺龙头的代价——骆驼父子、沙蜢、白毛叔,现在又多了个海叔,这些都是血淋淋的前车之鉴。
乌鸦突然起身打破沉寂。这个信号让在场的狐狸们立刻打起算盘,他们深谙江湖规矩:东风压到西风时,最要紧是站对位置。
当笑面虎将茶水泼在地上时,所有人瞳孔都缩了缩。这个常年带笑的毒蛇抚着茶杯盖:我撑猛犸哥坐馆。江湖要变天了,总好过跟着骆驼那种缩头乌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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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来混还装什么老实人?东星要是都规规矩矩的,地盘怎么打下来?
兄弟们喝风吗?老子早就想动手了!
猛犸哥的作风比骆驼强多了!
猛犸哥当龙头,东星肯定越做越大!
我笑面虎,全力撑猛犸哥上台!!!”
笑面虎摆明立场,彻底站到了楚风这一边。
楚风听完,神色未变,只是向后微微抬手示意。
一名西装小弟立刻上前,给笑面虎斟满一杯滚烫的铁观音。
在场众人的茶杯里,原本装着两种茶——楚风一派喝的是铁观音,而本叔、天堂叔等人杯里则是大红袍。
笑面虎倒掉大红袍,改喝铁观音,等于直接向楚风低头。
他接过茶杯,一饮而尽,抹嘴笑道:“好茶!大红袍早喝腻了,还是铁观音够劲!”
楚风收回视线,目光转向本叔,指间摩挲着红玛瑙戒指,眼神冷冽。
他在等本叔的表态。
本叔却迟迟不开口,盯着面前那杯大红袍,面露迟疑。
这分明是把他们逼到了进退两难的地步。
若几人联手对抗楚风,或许还有一线胜算。但若众人各怀心思,就如同一把散沙。
如今笑面虎站在楚风那边,能联合的力量又少了几分。
本叔发言前暗自扫视了一圈,想看看其他人的反应。可众人纷纷避开他的目光,似乎都想置身事外。
面对沉默的众人,本叔一时语塞。
楚风已经失去了耐心。他屈起手指轻叩桌面,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本叔端起茶杯又放下,目光游移地说:骆天林尸骨未寒,现在讨论新龙头未免操之过急。传出去只会让江湖中人耻笑我们东星。
况且许多兄弟都和骆天林有过命交情。若不妥善处理后事,只怕寒了弟兄们的心。楚风你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但东星自有规矩。
依我看,先处理好骆天林的后事,待他风风光光下葬后,再议龙头之位更妥当。这样既能保全帮派颜面,也能堵住悠悠之口。
这番话看似冠冕堂皇,实则暗藏拖延之意。今日这场香堂,与鸿门宴无异。
在鸿门宴上跟楚风唱反调,结局必定步海叔后尘。
本叔可不傻,不会当面和楚风硬碰硬。
保全自身最要紧,离开后再想办法也不迟!
老狐狸本叔的心思,楚风心知肚明。
但楚风不愿拖延,今天必须在这香堂里把事敲定。
既然这老滑头给自己出难题。
那就直接解决掉它。
此刻。
楚风抬手指向乌鸦,声音冰冷:“乌鸦,明天给骆天林选块上等墓地,要最贵的,再办场风光葬礼,所有费用我来承担。”
面对楚风,乌鸦不敢造次,恭敬答道:“明白,猛犸哥。”
“这样就不算暴尸荒野了吧?”
说完,楚风目光转向本叔:“至于外人闲话更好办,等我坐上龙头,谁敢多嘴就送他去陪海叔。”
再蠢的人也听得出话里的杀机。
本叔这等人物,岂会不懂弦外之音。
再多说半句,恐怕今天就得和海叔作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