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晨曦微露,却并未带来往日的宁静。楚家府邸上空,仿佛依旧笼罩着一层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抑。昨日的逼宫、暗夜的刺杀、以及那无处不在的窥探目光,都让这座古老的宅院充满了山雨欲来的危机感。
楚枫的院落外,明显多了几道“守卫”的身影,美其名曰保护,实则监视。大长老一系的“随行保护”决议,已然开始执行。
房间内,楚枫缓缓睁开双眼,一夜调息,伤势已恢复大半,九转玄天诀的玄气重新变得充盈澎湃。他摊开手掌,那枚冰冷的黑色铁牌静静躺在掌心,粗糙的触感仿佛烙印着父亲最后的痕迹与未解的谜团。另一只手中,是苏雨薇留下的那枚冰魄符,清冷的气息让他心神始终保持着一片清明。
去意,已坚如磐石。
他起身,换上一身利落的黑色劲装,将必要的物品——包括那盛放着玄天剑碎片的玉瓶、冰魄符、黑色铁牌以及所剩不多的灵石丹药——仔细收好。他的动作不疾不徐,眼神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推开房门,清晨微凉的空气涌入肺腑。院外那几名负责“保护”的弟子立刻警觉地望来,眼神中带着戒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畏惧。
“我要见家主和诸位长老。”楚枫目光扫过他们,声音平淡,却自带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那几名弟子面面相觑,一人连忙转身跑去通传。
片刻后,楚家议事大厅。
气氛比昨日更加诡异。家主楚天坐在上首,面色憔悴,眼窝深陷。大长老楚雄鹰依旧面无表情,但那双深邃的眼眸在楚枫进入时,便如同鹰隼般锁定了他,带着审视与探究。五长老楚清源等人则面露忧色,欲言又止。七长老楚振山等人则毫不掩饰眼中的冷意和警惕。
“楚枫,你伤势未愈,何事急着见我们?”楚天率先开口,声音带着疲惫。
楚枫立于大厅中央,身姿挺拔,目光平静地迎向所有投来的视线,缓缓开口,声音清晰而坚定:“今日前来,是向家主、诸位长老辞行。”
辞行?!
二字一出,满座皆惊!
“辞行?你要去何处?”楚云风忍不住急声问道。
楚枫微微侧身,对楚云风颔首示意,语气稍缓:“三长老安心,晚辈并非任性妄为。经昨日之事,晚辈深感青云城已非静修之地。柳、赵两家虎视眈眈,家族内部亦……波谲云诡。”他话语微顿,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大长老一系众人,继续道,“晚辈留下,非但于家族无益,反而可能引来更多祸端,令家族为难。”
他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点明了外部压力,又暗指了内部倾轧,将离开的理由归于“为避免给家族带来麻烦”,让人难以直接反驳。
“因此,”楚枫声音提高,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决绝,“晚辈决议离开青云城,外出游历历练,增广见闻,提升修为。待他日学有所成,若家族仍需晚辈,晚辈定当归来效力!”
大厅内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没想到,楚枫会如此直接、如此果断地提出离开!而且理由如此冠冕堂皇,让人抓不住错处!
大长老楚雄鹰的眼睛微微眯起,缓缓开口:“外出历练?想法虽好,但如今外界并不太平。你年纪尚轻,修为虽略有奇遇,但恐难自保。不如暂且留在族中,家族自有资源助你修炼,待风头过去,修为稳固,再行外出不迟。”
这话看似关心,实则依旧是软禁的意图!
楚枫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多谢大长老关怀。然温室之花,难经风雨。真正的强者,无不是于生死磨砺间崛起。晚辈意已决,望家主与诸位长老成全。”
他的态度坚决,没有丝毫转圜余地。
楚振山忍不住冷笑道:“说得轻巧!谁知你是不是想携宝潜逃?或是与外敌勾结?”
楚枫目光骤然锐利如刀,猛地射向楚振山:“七长老何出此言?晚辈一切所得,皆凭自身机缘与拼杀!地心火莲已上交家族,何来携宝之说?至于勾结外敌……昨日黑风峡,若非晚辈拼死一战,今日诸位长老还能在此质疑于我么?!”
他话语铿锵,带着一股凛然之气,怼得楚振山脸色铁青,哑口无言。
“好了!”家主楚天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他看了看态度坚决的楚枫,又看了看面色不善的大长老,心中叹息。他知道,强留无益,反而可能彻底激化矛盾。
“既然你意已决,那便……去吧。”楚天声音沙哑,“外出历练,万事小心。家族……永远是你的后盾。”这最后一句,说得颇为无力。
大长老楚雄鹰深深看了楚枫一眼,不再说话,算是默许。
“多谢家主,多谢诸位长老。”楚枫微微躬身,行了一礼,随即毫不犹豫地转身,大步向厅外走去。
“楚枫!”五长老楚清源起身追出几步,塞给他一个储物袋,低声道,“里面有些灵石和丹药,路上小心!若有难处,可去东荒……”他话未说尽,但眼神已然明了。
楚枫接过储物袋,重重一点头:“五长老保重!”
他没有再回头,径直走出了议事大厅,走出了那充满了压抑、算计和冰冷的楚家核心。
阳光洒落在他身上,温暖却驱不散心中的寒意。他没有再去与任何人道别,楚家已无可留恋之人。
他回到小院,那几名监视的弟子见状,也不敢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收拾行囊,然后大步流星地走向楚家侧门。
在即将踏出侧门的那一刻,楚枫脚步微微一顿。
他回过头,最后望了一眼这座生活了十六年的府邸。高墙深院,亭台楼阁,熟悉而又陌生。这里有过屈辱,有过温暖,有过挣扎,如今,只剩决绝。
父亲,我走了。
我会找到答案。
我会变得足够强大。
强大到……足以回来,厘清这一切!
他深吸一口气,毅然转身,踏出了楚家侧门,身影融入了街道熙攘的人流之中,再也没有回头。
决议远行,孤身上路。
辞别青云,前路未卜。
少年的身影消失在长街尽头,告别了过去,也走向了一个充满未知与挑战的全新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