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个急转弯，车身猛地倾斜。季潮不受控制地往西蒙那边倒去。“当心。”男人迅速伸手扶住她的肩膀。掌心触及她冰凉的肌肤时，眉头微蹙：“你冷？”
季潮像触电般挣开他的手：“我没事。”声音比窗外的雨水还冷。
车窗外，仁和医院的霓虹灯牌在雨幕中渐渐清晰。车速放缓，最终停在急诊部门前。
西蒙转头，发现季潮的手指早已紧紧扣住门把，指节都泛着青白。他忽然抓住她的手腕，将准备好的一袋东西塞进她怀里：“这里是一套干净的衣服，去医院里找个地方换上吧！”语气不容拒绝，“你也不想这么狼狈的去看朋友吧！”
季潮刚要开口，西蒙已经倾身替她推开车门：“去吧。”顺势轻轻一推，将她送出车外。
“谢谢。”季潮生硬地道谢，抱着袋子头也不回地跑向医院大门。
西蒙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方才碰触过她的位置：“不客气。”声音轻得消散在雨夜里。他想起不久前在会所里，沈砚凌接到叶湛电话时骤变的脸色——要不是想来看渡鸦的笑话，他也不会大半夜的跑到这么远的地方。
目光扫过后座常备的应急衣物袋（里面都是他给女伴准备的未拆封衣物），又想起刚才雨幕中那个倔强指挥拖车的身影。真有意思，原本只是来看沈砚凌的热闹，没想到会遇到这么个意外收获。
车窗缓缓升起，暗红色的耳钉在后视镜中闪过一道诡谲的光。迈巴赫无声地滑入雨幕，却在不远处的转角悄然停下。
季潮抱着袋子快步穿过医院长廊，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急促的声响。她停在护士站前，发梢还在往下滴水：“请问刚刚送来的一个叫叶拾壹的病人现在在哪里？”
护士抬头看了眼这个浑身湿透却气势逼人的女人：“7楼东区，手术室……”
“谢谢。”没等说完，季潮已经转身冲向电梯。
电梯门合上的刹那，她终于靠在冰冷的金属壁上喘了口气。袋子里的衣物散发着淡淡的龙舌兰香气，和那个男人身上的气息如出一辙。她烦躁地扯了扯黏在脖颈上的湿发，数字跳动的红灯映在她苍白的脸上。
叮——7楼到了。
拐过转角，远远就看见凌语堂、白芷柔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小湛则躺在白芷柔的腿上睡着了，季潮下意识放轻脚步。
季潮轻手轻脚地走近，压低声音问道：“拾壹怎么样了？”
白芷柔抬头，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还在里面手术……”
凌语堂站起身，脱下外套想给浑身湿透的季潮披上：“你身上都湿透了，要不要先回家去换身衣服啊？”
季潮摆摆手，示意不用：“我带了衣服。”她看了眼熟睡的小湛，声音又轻了几分，“我去换衣服，马上回来。”
转身走向走廊尽头的公共卫生间，季潮反锁隔间门后，拆开油纸袋——里面竟是一套完整的衣物，从内衣到外衫一应俱全，甚至连搭配的丝巾都准备好了。
镜中的自己狼狈不堪：妆容晕染，发丝黏连，昂贵的套装皱巴巴地贴在身上。她慢慢换上那套衣物，意外发现每一件都无比合身，仿佛量身定制。
“这家伙……”季潮盯着镜中焕然一新的自己，指尖不自觉地抚过羊绒衫精致的走线。这种被完全看透的感觉让她后背发凉，却又不得不承认，这衣服很适合自己。
她将湿衣服塞进油纸袋，却在角落摸到一张烫金名片。指尖在上面停留片刻，最终还是将它放进了新换的裤袋里。
走出卫生间时，季潮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干练模样。只是当她靠在墙上等待手术室消息时，思绪总是不受控制地飘向刚刚的那个身影。
她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试图把这些杂念赶出脑海。可垂在身侧的右手却无意识地摩挲着新换的裤袋，那里静静躺着一张烫金名片，边角硌着她的指尖，就像那个男人一样，存在感强烈得让人无法忽视。
手术室的灯终于熄灭，主刀医生推门而出。季潮立刻直起身子，和白芷柔、凌语堂一起围了上去，沈砚凌不知何时也靠了过来，潮湿的衣服还穿在身上，还没来得及换。
“手术很成功。”医生摘下口罩，“阑尾已经切除，胃溃疡的部分也修复好了，不过病人现在还很虚弱，再观察一会就会转到普通病房。”
约半小时后，两名护士推着叶拾壹的病床出了手术室。叶拾壹苍白的脸上还带着氧气面罩，长长的睫毛在灯光下投下一片阴影。
护士推着病床缓缓前行，几人紧跟其后，很快就到了病房。
病房里小湛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揉着眼睛喊了声“妈妈”，小手紧紧攥着沈砚凌的衣角。
“孩子留在医院不合适。”沈砚凌低声提醒，修长的手指轻轻搭在小湛肩上，“叶拾壹现在的情况可能会吓到他。”
季潮她们这才意识到问题，互相交换了个眼神。
白芷柔立即会意，蹲下身温柔地牵起小湛的手：“湛宝，妈妈现在需要休息，送你去干妈家好不好？等妈妈好一点，我们马上就来看她。”
“好！”叶湛乖巧点头，小手却还揪着衣角不放。
凌语堂上前自然地牵起孩子另一只手：“堂堂干妈送你去吧，路上给你买草莓冰淇淋。”
白芷柔点点头，突然朝叶湛比了个“V”字手势：“妈妈一定会没事的，干妈保证！”
叶湛这才松开衣角，被凌语堂牵着往前走时，还是一步三回头地望向病床。白芷柔站在原地，一直用口型重复着“没事的”，直到孩子走出病房。
这时季潮走到病床边，指尖小心翼翼地拂过好友冰凉的手背。叶拾壹似乎有所感应，微微睁开眼，视线在众人脸上转了一圈，最后停在沈砚凌身上片刻，又缓缓闭上了眼睛，显然麻药劲还没有过去。
季潮心情低落地走到窗边，不经意瞥向窗外——滂沱大雨中，一辆黑色迈巴赫静静蛰伏在医院门口，车灯在雨幕中晕染出两团昏黄的光晕。
“那是……”白芷柔顺着她的视线望去。
季潮猛地别过脸，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名片，烫金纹路硌着指腹。“没什么，”她语速略快，手指下意识抚过羊绒衣襟，柔软的衣料在掌心留下微妙的触感，莫名让她想起那人指尖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