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这里,”叶湛指着草图上一处复杂的嵌套结构,“曦哥哥用了递归算法来分流异常数据包,但如果攻击流量超过阈值,这里可能会形成逻辑死锁。”
叶拾壹停下手中的代码调试,惊讶地看向儿子。这孩子刚刚接触正式的网络安防课程不到半年,却已经能敏锐地指出专业设计中的潜在漏洞。
“你有什么想法?”她轻声问,没有把他当作需要指导的孩子,而是真正的研究伙伴。
叶湛咬着嘴唇思考片刻,拿起触控笔,在平板上画了一个全新的模块:“我们可以在这里加一个‘动态优先级仲裁器’,就像十字路口的智能红绿灯,实时监测数据流状态,自动调整处理顺序,避免堵塞。”
叶拾壹看着儿子的草图,眼睛亮了起来。这个构想简单却巧妙,恰恰是成年工程师容易陷入复杂思维盲区时会忽略的直观解决方案。
“天才的设计。”她揉了揉儿子的头发,“叶湛,你真的想好了吗?一旦选择这条路,你就再也没有普通孩子的课余时间了。”
叶湛抬起头,眼中是不符合年龄的坚定:“曦哥哥选择了保护别人,我也想这样。而且……”他顿了顿,“如果我不学得快一点,怎么保护妈妈呢?”
这句话让叶拾壹喉咙发紧。她想起沈曦日记里的那句话——“我想做个能保护重要事物的人”。原来这样的信念,真的可以跨越生死,传递下去。
窗外传来渡鸦的又一声鸣叫。
与此同时,城市另一端的研究所顶层,沈砚凌站在全息投影的世界地图前,红色的标记点亮了十七个国家的二十三个城市——所有Nt公司“渡鸦技术”的已知试验场。
西蒙推门而入,手里拿着刚刚破译的加密文件:“坏消息,Nt公司不仅请了顶级律师,还收买了三位关键证人。他们在听证会前就会提供对你方不利的‘专家证词’,声称沈曦的研究本身存在致命缺陷。”
沈砚凌的眼神在昏暗的灯光中冷得像淬火的钢:“证人是谁?”
“柏林大学的施密特教授,mIt的威廉姆斯博士,还有……”西蒙停顿了一下,“日本东都医科大学的宫本雅子——她曾是沈曦在斯坦福的同期研究员。”
沈砚凌的手指在地图上某个坐标轻轻一点:“宫本雅子,三年前因学术不端被东都医科大学调查,随后突然获得Nt公司基金会的大笔研究经费,调查不了了之。”
“典型的交易。”西蒙冷笑,“要揭穿她吗?我们手里有当年的调查草案。”
“不,现在揭穿只会打草惊蛇。”沈砚凌转身走向控制台,调出一份加密档案,“我们要的是在听证会上,让她自己的证词成为证据。联系国际刑警组织网络犯罪科,我需要他们配合一项数据取证行动。”
“关于什么?”
“关于Nt公司如何通过‘渡鸦系统’的后门,远程操纵了十七起‘医疗事故’。”沈砚凌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沈曦的日记里不仅记录了他的研究,还记录了他如何发现了这个后门,以及他试图警告同事却被孤立的全部过程。”
西蒙吹了声口哨:“所以你从一开始就知道,Nt公司会收买证人反咬一口。”
“我了解他们就像了解我曾经的合作者。”沈砚凌关闭投影,窗外的城市灯火映在他深邃的瞳孔中,“他们总是选择最肮脏却最有效的手段。但这次,他们犯了一个错误。”
“什么错误?”
“他们低估了一个父亲为儿子讨回公道的决心。”沈砚凌拿起外套,“也低估了一个母亲保护孩子的本能,以及……一个孩子继承兄长遗志的纯粹力量。”
凌晨三点,安全屋书房的灯还亮着。
叶拾壹终于完成了关键代码的漏洞修补,长舒一口气。她转过头,发现叶湛不知何时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小手还紧紧握着画满草图的平板电脑。
她轻轻抽出平板,准备抱儿子回房,却瞥见屏幕上一个新建的文件夹,命名为“给曦哥哥的答案”。
打开文件夹,里面是十几个简单的程序模块,每一个都对应着沈曦草图中标记的问题点。最后还有一个视频文件,她点开——
画面里,叶湛对着摄像头,有些腼腆却认真地说:“曦哥哥,我是叶湛。妈妈的‘新搭档’。你留下的问题,我和妈妈正在一个一个解决。虽然我没见过你,但我觉得……我们应该是很好的朋友。所以,请在天上看着吧,我们会把你设计的‘守护者’完成。”
视频最后,男孩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对了,妈妈说渡鸦是信使。如果你收到了这条消息,可以……可以偶尔来我的梦里做客吗?我想听听你讲那些妈妈没讲完的故事。”
叶拾壹看着屏幕,泪水无声滑落。她关掉平板,抱起熟睡的儿子,走向卧室。
窗外,黎明的第一缕光正撕破黑夜。
距离海牙听证会还有六十七小时。
而在这个漫长夜晚,一些比法律程序更强大的东西正在悄然生长——那是跨越生死的羁绊,是不向权力低头的尊严,是弱者结成同盟后产生的、足以撼动巨人的力量。
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