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拾壹的突然爆发让三个闺蜜瞬间定格。三秒钟的静默后，她们像训练有素的特工般同时行动了。
凌语棠一个箭步上前，摄影师修长的手指精准捂住叶拾壹的嘴，虎口恰好卡在她下颌关节处；而白芷柔的银针不知何时也已经抵在了她的后颈处，防止她造成更大的骚动；季潮则夸张地转身面向其他顾客，铆钉皮衣在灯光下划出闪亮的弧线：“各位见谅！我姐妹刚获得‘年度最惨打工人称号！”
那个角落里的男人微微挪动身躯，将视线投了过来。当叶拾壹的侧脸映入眼帘时，他的身体机能数据瞬间紊乱——心率从稳定的60飙升至92，后颈那道早已愈合的弹痕开始隐隐发烫，仿佛有人用烙铁在上面重新刻下标记。
这太反常了。
三十年来，他的身体从未背叛过理智。男人快速调取记忆库进行人脸比对，结果记忆数据库冰冷的反馈“无匹配记录”。但当他再次抬眼的瞬间，镜面般的瞳孔中闪过一丝近乎疯狂的专注——那是一个狙击手在瞄准镜里注视猎物的眼神。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左手无名指根部，那里有一圈经年累月形成的浅淡压痕，就像某个被强行摘除的戒指留下的执念。
此时，拾壹那边，服务员小心翼翼地将那杯山崎18年放在她面前。她将酒杯端起靠近唇瓣的瞬间，一股浓烈的烟熏味夹杂着橡木桶的醇香便霸道地侵入鼻腔。叶拾壹深吸一口气，仰头将酒液一饮而尽——
烈酒像熔岩般在口腔里炸开，叶拾壹的眼泪瞬间涌出。她连忙捂住嘴，来不及吞咽的酒液从指缝溢出，顺着手臂滑落。
“咳咳咳！”
下一秒，在剧烈的呛咳中，那口价值数千元的山崎18年化作一道琥珀色的弧线，精准地喷洒在邻座黄毛青年鞋面上。酒水在鞋面上绽开，像极了一朵朵凋零的花。
空气凝固了一秒。
黄毛哥先是一怔，随后瞳孔骤然收缩，然后像是慢镜头般缓缓低头。盯着自己曾经锃亮的鳄鱼皮鞋看了两秒。鞋面上酒液正顺着鳄鱼皮的纹路缓缓流淌，在酒吧迷离的灯光下泛着诡异的油光。他猛地站起身，一把揪住叶拾壹的衣领将人抵到墙上。
“你他妈找死是吧？”他的唾沫星子夹杂着酒气溅在叶拾壹苍白的脸上。
“对、对不起！我赔您。”叶拾壹挣扎着想去抽旁边的纸巾，却黄毛哥一把阻止。
黄毛哥镶着金牙的嘴几乎贴到她脸上，“你知道这双鞋我等配货等了多久吗？多少钱吗？把你全身骨头拆了卖都抵不上个零头！”
叶拾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穿着，洗到起球的格子衬衫和磨破边的牛仔裤背带裤，难怪人家会觉得自己赔不起了，“不好意思，实在对不起，您告诉我尺码，我现在就去专柜……”
“专柜？”黄毛的一声怪笑，打断了叶拾壹的话。他用鞋尖踢了踢叶拾壹的洞洞鞋，意思不言而喻，“就你这双破鞋，连我们马哥的鞋油都买不到！”周围顿时爆发出刺耳的哄笑，有个紫毛甚至掏出手机边嘲笑，边录像。
叶拾壹垂在身侧的拳头无声攥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的老茧，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但她不想让事态恶化，所以调整了一下后抬头声音平静道：“那您划个道儿吧？”
黄毛哥闻言咧嘴一笑，那颗镶钻的犬齿在酒吧灯光下闪过一道寒光。他慢悠悠地后退半步，故意把右脚往前一伸，鞋尖几乎贴上叶拾壹的裤腿，黏稠的酒液在两人之间拉出一道恶心的银丝。
“简单啊～”他拖长的尾音像毒蛇吐信，突然俯身在叶拾壹耳边压低声音：“你跪下来……”
“用、手、擦。”
这三个字被他咬得极重，温热的吐息喷在叶拾壹耳畔。说完猛地直起身，双手一摊做了个夸张的舞台动作。他身后的小弟们立即配合地发出怪叫，紫毛混混甚至掏出手机开始录像，镜头几乎怼到叶拾壹脸上。
“咚、咚、咚——”
另一个纹身男有节奏地用冰桶敲击桌面，每一声都像倒计时的丧钟。
叶拾壹深吸一口气，抬手示意服务员：“麻烦拿条热毛巾……”
“慢着！”黄毛哥突然暴喝一声，猛地拍开服务员的手。托盘“咣当”砸在地上，冰块和柠檬片飞溅开来。他一把揪住叶拾壹的衣领，酒气喷在对方脸上：“老子说了要用手擦！听不懂人话？”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啪！”
一只涂着猩红指甲油的手狠狠拍开黄毛哥的爪子。季潮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两人之间，十厘米的细高跟精准地踩在那只“限量款”皮鞋上。
“爱马仕？”她红唇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突然弯腰扯开黄毛哥的鞋舌，“2024春季限定？”她的指尖划过歪斜的logo，突然提高音量：“大家快来看啊！这人的爱马仕连防伪线都没有哦！”
围观人群爆发出一阵哄笑。黄毛哥的脸色瞬间涨成猪肝色，伸手就要去推季潮。
季潮灵活地后退一步，随后高跟鞋直接一脚踩在黄毛的鞋面上，还用鞋跟狠狠碾了几下，“擦鞋？你也配，就你这爱马仕是拼西西的货吧？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这走线歪得跟蚯蚓爬似的，皮子比人造革还假！”
“知道真的爱马仕什么味吗？”季潮从包里掏出一个橙色的钱包，“闻闻，这才是真皮的味！”
“叶子我们走！”转身拉起叶拾壹就走，临走前还往那双“限量款”上啐了一口：“呸！垃圾！”
“操！你们他妈活腻了是吧？”黄毛哥被季潮当众羞辱，脸色由青转紫，抡起酒瓶就向季潮砸了过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修长的身影突然插入两人之间。一个金发蓝眼的男人单手稳稳架住黄毛哥的手腕，另一只手优雅地整理着领带。
“各位，各位……”西蒙缓步上前，双手微抬做了个安抚的手势。他字正腔圆的普通话里带着优雅的腔调：“我是店主西蒙。今晚的酒水算我请客，不如大家各退一步？”
他转向季潮时，蓝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的精光：“这位小姐，您的朋友确实……”话未说完，黄毛哥突然暴起，一把揪住他的真丝领带。
“洋鬼子找死是吧？”黄毛哥面目狰狞地勒紧领带。
西蒙被勒得微微后仰，喉结在领带束缚下艰难滚动，却依然保持着从容的微笑。
叶拾壹没注意到这个细节，还想着大事化小，赶忙上前：“我们赔钱！多少钱都赔。”此刻她只想尽快结束这场闹剧——今晚真不该出门，更不该碰那杯该死的酒。
西蒙被勒得面色微微发红，却还有余暇对叶拾壹眨了下左眼。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搭在黄毛哥手腕上，看似求饶，但在白芷柔眼中这男人分明是准按在某个穴位上，只要稍一用力就能让对方在三秒内整条手臂发麻——但他瞥了眼角落里那个神秘男人的身影，突然改变了主意。
“赔钱？晚了，”黄毛哥突然狞笑起来，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西蒙的衬衫领口在他指间皱成一团，“现在老子改主意了！”
转头朝叶拾壹道：“我要你跪下来，用舌头给老子把鞋舔干净！”恶臭的酒气喷在叶拾壹惨白的脸上，“再陪我们兄弟好好喝几杯，喝到我们尽兴为止！”
“10秒钟考虑！”黄毛哥突然暴喝，朝小弟们使了个狠厉的眼色。
整个酒吧瞬间陷入混乱。十几个混混如同嗅到血腥的鬣狗般散开——玻璃杯被故意砸碎在地面飞溅，桌椅翻倒的巨响中，大门被“砰”地锁死。一个紫毛混混耍着蝴蝶刀逼近，刀尖在霓虹灯下划出冰冷的弧光。
叶拾壹四人下意识背靠背贴在一起，却见被挟持的西蒙突然轻笑出声。他竟用被勒住的脖颈扯了扯领带，被压出褶皱的真丝面料下传来闷闷的调侃：“锁门可不够专业啊…”右手不知何时已握着手机，拇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110三个数字在拨号界面一闪而过，却始终没有按下拨打键。
“收了他们的手机！”黄毛哥的咆哮炸响。紫毛混混一个箭步上前，却见西蒙突然将手机高高举起，在混混扑来的瞬间松手——手机一声落入装满威士忌的酒杯里，屏幕闪了几下便彻底熄灭。
“哎呀，手滑。”西蒙歪头笑了笑，被勒紧的领带让他的声音有些嘶哑，现在你们可以放心了？
几个混混立即扑向其他人。叶拾壹感觉牛仔裤口袋一轻，余光瞥见白芷柔的针灸包被粗暴扔在地上，季潮的铆钉包拉链被扯坏，金属配件叮叮当当散落一地。
当确认所有人的手机都被收缴后，黄毛哥拽着西蒙的领带将他重重摔在吧台上。威士忌酒瓶被撞倒，琥珀色的液体顺着大理石台面流淌。匕首地弹出，刃口抵上喉结的瞬间，一滴血珠顺着银光滚落，在西蒙雪白的衬衫领上绽开刺目的红。
“臭丫头，”黄毛哥的声音突然轻柔得可怕，“考虑好了没？”
叶拾壹的呼吸陡然一滞，右手下意识摸向腰间食指长的小刃——那是老院长退休前留给她的护身符，却在触到冰冷的瞬间停住了，理智告诉她，现在亮刀只怕会让局势更糟。
她没注意到，身后的白芷柔已悄然后退半步，三根银针从袖口滑入掌心；季潮和凌语堂也都摆好了架势；而作为人质的西蒙却没有丝毫作人质的自觉，还有闲心对叶拾壹使眼色。
“十、九、八……”黄毛哥的倒计时像催命符,每数一声，匕首就往西蒙的皮肤里陷进一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角落里传来骨骼错位的“咔嚓”声。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从酒吧角落传来，只见一个小混混的手臂被人钳制住，而制住他的男人隐在阴影中，只露出线条锋利的下颌和西装袖口泛着冷光的铂金袖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