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羿传回的“星轨图”与关于建立“前哨基地”的构想,在格物院与谨身殿同时掀起了惊涛骇浪。
玄玑子与沈括对着那复杂玄奥的立体星图如痴如醉,这已远超当下格物院对宇宙的认知范畴。他们立刻组织最顶尖的算学大家与星象师,日夜不停地解析图中蕴含的空间坐标、能量流线与潜在风险,试图将其转化为可供实际操作的导航数据。同时,“秩序力场发生器”的研制被提升至前所未有的高度,沈括几乎住在了工坊里,他要打造出足以在阴山那般险恶环境下稳定运行的装置。
谨身殿内,朱元璋看着墨羿的密奏,久久伫立于巨大的大明疆域图前。他的目光扫过阴山,扫过东海,最终落在那浩瀚无垠的星空方向。刘伯温可能未死,甚至获得了难以想象的机缘,这消息带来的冲击远胜于任何战场捷报。这不仅仅是君臣之情,更关乎国运,关乎这煌煌大明能否真正掌握超越凡俗的力量。
“陛下,”李善长斟酌着开口,“墨羿所请,于阴山建立前哨,耗资巨大,且需调动大量精锐长期驻守,恐引朝野非议,亦恐动摇北疆防务。且那‘星轨’之说,虚无缥缈,是否……”
“非议?”朱元璋转过身,目光如炬,打断了他,“刘先生为护国本,焚身碎魂,如今一线生机显现,朕若因些许非议与钱粮便裹足不前,岂非令忠臣寒心,令英魂泣血?!”
他走到御案前,提起朱笔,语气斩钉截铁:“准墨羿所奏!着工部、兵部全力配合格物院,于阴山选定险要之处,秘密兴建‘镇渊阁’!一应物资、人员,优先供给!北疆防务,由徐达统筹调整,务必确保万无一失!”
“至于星轨……”朱元璋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深邃的光芒,“传旨钦天监,自即日起,严密观测紫微星垣及周边星域异动,记录所有非常之象!朕要知道,那条路,究竟通向何方!”
皇帝的金口玉言,化作一道道具体的政令,迅速传遍相关衙门。一场集举国之力,跨越现实与虚空界限的宏大工程,在绝密状态下悄然启动。
数月之后,阴山山脉深处,一处地势险要、易守难攻的隐秘山谷。
一座融合了军事堡垒与玄门阵法特色的奇特建筑已初具雏形。黑灰色的墙体厚重坚实,其上却铭刻着流转的银色符文;了望塔高耸,顶端并非旗杆,而是架设着经过改装的、能够探测能量波动的“观星镜”;地下深处,更是开凿出了用于布置大型法阵与储备特殊物资的密室。这便是“镇渊阁”,未来监控、研究乃至应对阴山裂隙,以及作为可能连接虚空星轨前哨的基地。
墨羿站在刚刚竣工的主阁露台上,望着远处那道依旧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峡谷裂缝。他手中握着一枚新制成的、巴掌大小的圆形阵盘,阵盘中心镶嵌着那枚至关重要的玉佩碎片,周围则是按照刘伯温传回原理刻画的最新版“秩序力场”符文。这是格物院送来的第一台实用化原型机。
“开始第一次实地测试。”墨羿对身旁的助手吩咐道。
助手启动机关,阵盘上的符文逐一亮起,中心的玉佩碎片散发出柔和的紫金光芒。一道无形的、带着平衡意蕴的力场以阵盘为中心扩散开来,笼罩住露台前方一片约十丈方圆的区域。
几乎在力场展开的瞬间,远处裂隙中溢出的、原本无形无质的寂灭气息,仿佛受到了某种牵引,开始丝丝缕缕地向着力场范围汇聚。然而,这些气息在进入力场后,并未像往常那样侵蚀一切,反而变得“温顺”起来,其内部的混乱特性被力场中蕴含的秩序韵律缓缓梳理、中和,最终化作一种相对稳定、甚至可以被阵盘初步吸收储存的惰性能量!
“成功了!力场范围内,寂灭之力活性下降七成,侵蚀性完全中和!能量吸收效率达到预期百分之三!”助手看着仪器上跳动的数据,激动地报告。
墨羿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微不可察的放松。虽然范围还小,效率也低,但这证明了一条可行的道路!假以时日,随着技术完善和力场功率提升,未必不能将整个裂隙“安抚”甚至“净化”!
他抬头望向繁星点点的夜空,按照星轨图的指引,找到了那片对应的、在常人看来并无异常的紫微星垣。拇指轻轻摩挲着阵盘中心的碎片,他能感觉到,碎片与遥远星穹的联系,似乎因为这座“镇渊阁”的建立和力场的成功运转,而变得更加清晰、稳定了一丝。
“大人,”他心中默念,“路,我们已经开始铺了。您……何时能沿着星轨归来?”
与此同时,星穹废墟,青铜祭坛。
刘伯温的紫金虚影比之前凝实了许多,已能隐约看清五官轮廓。他盘膝坐于祭坛中央,周身环绕着丝丝缕缕汇聚而来的紫金色氤氲之气。这些气息,一部分来自祭坛本身的古老传承之力,另一部分,则正是通过玉佩碎片这座“桥梁”,从大明世界汲取而来的、微弱却持续不断的国运滋养与信仰念力!
他感受到了“镇渊阁”的建立,感受到了那秩序力场的成功运转。这不仅仅是技术上的突破,更代表着故乡的文明力量,正在以一种积极、主动的姿态,尝试理解并应对来自虚空的挑战。这本身,就是一种强大的“秩序”体现,反过来又通过那奇妙的联系,加持着他的神魂重塑。
祭坛的守护意志传来欣慰的波动:“文明薪火不熄,守护之责得继……善……汝之根基,已与彼方世界紧密相连……当归期渐近……”
虚影缓缓睁开双眼,那紫金色的眸光照亮了小片废墟。他抬起手,指尖在虚空中轻轻划动,一道比墨羿接收到的更加复杂、更加完善的“秩序力场”高级构型图,伴随着一段关于如何利用星辰之力稳定空间通道的推演心得,化作一道凝练的信息流,再次沿着那条无形的星轨,送往了遥远故乡,送往了那枚作为信标的玉佩碎片。
信息的末尾,附上了一段清晰的意念:
“星轨已通,根基初定。然虚空浩渺,归途维艰。需以万民信念为帆,以山河国运为舟,方可横渡无垠,重履神州。”
这道信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格物院与谨身殿再次激起了层层涟漪。
玄玑子与沈括如获至宝,立刻投入到对高级构型与星辰通道理论的研究中。
而朱元璋,在接到这段意念后,独自在谨身殿中静坐了一夜。
第二日,他颁布了一道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旨意:敕封刘伯温为“护国佑圣通天弘德文昌帝君”,令天下州府,择地立庙祭祀,其诞辰、忌辰皆为法定祭日,官民同祭!
这道旨意,已远超臣子哀荣的范畴,近乎将其神化!意在借助官方力量,最大限度地汇聚万民信念,为那遥远的归途,凝聚那至关重要的“帆”!
一时间,大明境内,各处“文成帝君庙”或“伯温祠”如雨后春笋般建立起来,香火鼎盛。无数百姓感念其恩德,虔诚祭拜,那无形的信仰念力,跨越虚空,源源不断地汇向星穹祭坛。
紫微星垣,于凡人不可见之处,似乎因这来自一个古老文明的呼唤与期盼,而悄然亮起了微光。
星轨相连,帝阙映辉。归途之上,帆舟渐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