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屋的静谧被杨楷愈发深沉的呼吸声打破。他盘膝而坐,双目紧闭,整个人的意识如同潜入深海的潜水员,小心翼翼地环绕着体内那三缕性质迥异、却又同属负面范畴的能量丝线——源自鸽的贪婪阴影、蛇的愤怒余烬,以及最为隐晦粘稠的、属于豚的痴愚残留。
这并非为了驱散它们,而是一次更大胆的尝试。在初步掌握了这些能量的能力后,杨楷萌生了一个念头:能否主动引导这些能量,与他腰间对应的业障钥匙产生更深层次的共鸣?不仅仅是利用钥匙的力量去压制或净化,而是试图理解它们之间的内在联系,甚至……借此窥探干部们更深层的秘密。
这是一条危险的钢丝。过度深入这些负面能量的核心,极有可能被其蕴含的极端情绪与扭曲信念所侵蚀,动摇自身的心智。他必须时刻锚定的信念,如同在风暴中紧握船舵,保持着意识的清明与独立。
他首先将注意力集中在那缕代表的粘稠能量上。与贪婪的精密和愤怒的狂暴不同,这股能量如同无形的泥沼,缓慢流淌,试图将他的思维也拖入一种停滞、安眠的状态。他没有抗拒这种感觉,而是引导着一丝微弱的精神力,如同纤细的探针,轻轻触碰这能量的核心,同时,腰间那柄对应的、色泽暗淡、纹路如同凝固波纹的钥匙,开始发出微弱的、同步的共鸣震颤。
起初,只是一片混沌的、令人昏昏欲睡的空白。仿佛置身于浓雾之中,方向感丧失,时间感扭曲。杨楷稳住心神,不断向那柄之钥匙灌注着温和的曙光之力作为引导与保护,耐心地等待着。
突然间,就像无线电接收器终于调准了某个隐秘的频道,混沌的浓雾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驱散!一幅清晰得令人心惊的画面,如同被强行植入般,骤然投射在他的脑海之中:
那是一片荒废已久的温室。巨大的玻璃穹顶多处破碎,如同失明的眼球,空洞地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扭曲的金属框架锈迹斑斑,上面缠绕着早已枯死的藤蔓,如同干尸的指骨。阳光透过破洞,在布满尘埃和落叶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斑。
画面的中心,是一个巨大的、欧式风格的干涸喷泉水池。水池由白色大理石(或许曾经是白色)砌成,但如今已被风雨侵蚀得发黑,边缘爬满了苔藓与裂痕。水池中央,原本应该矗立着精美雕塑的位置,此刻空空如也,只留下一个孤独的、锈蚀的金属基座。池底没有水,只有厚厚一层枯叶、泥土以及一些看不清原貌的杂物,散发着衰败与被遗忘的气息。
整个场景静止无声,充满了一种极致的、令人窒息的寂静。那不是安宁,而是生命活动彻底停止后的死寂,是时间在此凝固的标本。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某种……强行抚平一切波动后留下的、虚假的余韵。
这画面仅仅持续了不到两秒,便如同断线的信号般骤然消失。杨楷的意识被弹回现实,他勐地睁开眼睛,额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呼吸略显急促。虽然短暂,但那幅画面的每一个细节都无比清晰,烙印在他的记忆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真实感。
这绝非随机的幻象!
他的直觉在尖啸——这个荒废的温室,这个干涸的喷泉水池,一定与豚(ton)有着深刻的关联!它可能是安乐先生在获得力量前某个重要的活动地点,承载着他过去的某段记忆;也可能是他成为干部后,早期建立的一个用于散播力场的据点,只是后来被废弃;甚至,有可能那里至今仍隐藏着与他力量核心相关的秘密,或者某件重要的。
这是一个意外的收获,一个由负面能量与业障钥匙共鸣而产生的、指向未知的。
杨楷立刻起身,走到城市地图前,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每一个可能的区域。拥有大型温室结构的地方并不多,尤其是在城市边缘或废弃区域。他需要结合这幅画面中的细节(建筑风格、规模、周边环境的模糊特征),以及陈琳可能提供的历史建筑资料或卫星图像,来锁定这个地点。
如果这真的是豚的一个重要节点,那么找到它,或许就能找到理解其力量运作方式、甚至发现其弱点的关键。这可能是一个突破口,一个在被动防御之外,主动出击的机会。
危险与机遇并存。追寻这个,无疑意味着将要主动踏入豚所影响的领域,其风险不言而喻。但杨楷的眼神却愈发坚定。被动等待敌人的下一步行动,只会让局势更加不利。他必须抓住任何可能的主动权。
他深吸一口气,开始在脑海中仔细回放那幅画面,不放过任何一丝细节。寻找那座隐藏在城市某个角落的、寂静的废墟温室,成了他接下来的首要目标。这个意外的信标,或许将引领他揭开豚那扭曲背后的又一层面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