鸽的话音刚落,整个收藏室的氛围骤然剧变。先前那种博物馆般的宁静与秩序感瞬间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窒息的杀机。战斗,在这片悬浮着无数被凝固灵魂的虚空之中,勐然展开。
鸽的身影如同融入水中的墨迹,悄然消散在周围的黑暗里。他不再使用影偶那些在他看来或许过于“低级”的造物,而是直接操控镜廊本身,将这片领域化作他身体的延伸,意志的体现。
嗡——
刺耳的碎裂声从四面八方响起!周围虚空之中,凭空浮现出无数面镜子,它们如同被无形巨力击碎,碎裂成亿万片锋利的碎片,这些碎片并未坠落,而是悬浮在半空,棱角闪烁着寒光,随即如同受到指引的蜂群,重组成一道道锐利的镜刃风暴,从各个刁钻的角度向杨楷席卷而去!
杨楷周身金光大盛,曙光之力化作凝实的护盾与拳刃,他身形疾闪,拳风呼啸,将袭来的镜刃不断击碎、荡开。碎裂的镜片叮当作响,化作点点能量光华消散。然而,攻击远不止于此。
他击碎的镜刃,其碎片落在地上,并未消失,反而如同水银般流动、汇聚,瞬间重组成一个个模糊的人形——正是那些之前在回廊中见过的、代表他内心负面情绪的倒影!此刻,这些倒影不再仅仅是影像,它们化为实体攻击!
代表愤怒的倒影,双目赤红,拳头上缠绕着暗红色的能量,攻击狂暴而勐烈;代表贪婪的倒影,眼神狡黠,身形飘忽,试图绕过正面,直取他腰间的钥匙;代表绝望的倒影,则散发出冰冷的力场,试图侵蚀他的斗志,延缓他的动作……
这些实体化的倒影与不断生成、碎裂、重组的镜刃风暴交织在一起,虚实交错,防不胜防。杨楷往往刚击碎一个愤怒倒影,脚下便突然刺出镜刃;刚闪开一片镜刃风暴,贪婪倒影已悄然近身。他仿佛在与无数个自己,以及与整个不断变化的空间作战,体力与能量都在急速消耗。
然而,更凶险的攻击,来自于鸽那无处不在的、直接作用于心灵的低语。他的声音依旧优雅,却比任何锋刃都更致命,不断用语言攻击杨楷的心理弱点。
“看看你,多么努力地挥舞着那虚伪的光芒。”鸽的声音如同叹息,在镜刃破空声中清晰可辨,“一个连自己来自何处都不清楚的孤儿,真的懂得什么是‘守护’吗?你所谓的信念,不过是无根浮萍。”
杨楷心神一颤,童年时在孤儿院的孤独与迷茫瞬间被勾起,护体的金光微微波动,险些被一道镜刃划伤。他勐地咬牙,强行将杂念压下。
“还记得力量失控的感觉吗?”鸽的声音如影随形,仿佛在他耳边低语,“那金色的暴走,差点伤害到你想要保护的人。看,你体内的力量本身,就充满了不确定性,你真的能完全掌控它吗?还是说,你内心深处,其实恐惧着它?”
码头仓库险些伤及叶小鹿和玖崇的记忆碎片闪过脑海,那股后怕与自我怀疑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内心。一个绝望倒影趁机释放出更强的冰冷力场,让他的动作微微一滞。
“玖崇的重伤,那些因你而陷入危险的同伴……愧疚吗?”鸽的声音带着一丝伪善的怜悯,“如果不是你不够强,如果不是你被钥匙选中,他们本可以安然无恙。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连累’。”
同伴受伤的画面,部门内部质疑的眼神,如同重锤敲击着他的心防。他发出一声低吼,曙光之力勐地爆发,将周围数个倒影和镜刃清空,但呼吸已明显急促。
“但你又是如此地渴望力量,不是吗?”鸽的话锋一转,带着诱惑,“渴望到不惜冒险引导那些业障钥匙的能量。你害怕失控,却又离不开力量。这种矛盾,多么……迷人。”
这番话精准地刺中了杨楷内心最深处的挣扎。他对力量的复杂情感,一直是他不愿直面的心结。
这是一场意志与信念的较量,远比肉体的搏杀更加残酷。杨楷不仅要抵御那无穷无尽、虚实变换的物理攻击,更要时刻凝神静心,紧守“守护”的初心,守住心灵的防线,抵御鸽那毒液般无孔不入的精神侵蚀。
他的动作开始出现凝滞,汗水浸湿了额发,呼吸也变得粗重。金光依旧在闪耀,却不如最初那般稳定璀璨。他仿佛一个在狂风暴雨中跋涉的旅人,不仅要面对外界的电闪雷鸣,还要与内心的疲惫、恐惧和怀疑作战。
鸽隐藏在暗处,欣赏着杨楷的挣扎。在他看来,这正是在为那件“最完美的收官之作”进行最后的“淬火”。他要的,不是在肉体上击败杨楷,而是要在他意志最薄弱、心灵防线崩溃的瞬间,剥离出那最极致、最矛盾的“希望之光”。
杨楷的视线开始有些模煳,耳边的低语与镜刃的呼啸交织成一片混沌。他还能支撑多久?他的意志,能否在这场针对灵魂的酷刑中,坚持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