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玉佩下落的执着追寻,像一层无形的迷雾,笼罩了杨楷(曙)的日常。这种心神不宁的状态,不可避免地影响到了他的战斗。他的注意力不再像以往那样完全集中在眼前的敌人和周围的环璄上,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如同暗流,在他看似依旧凌厉的攻击下涌动。
机会,或者说陷阱,很快就出现了。
根据一条极其不可靠的、关于“奇怪古物”的线报,杨楷独自来到了城市边缘一片废弃的工业区。这里管道纵横,厂房破败,是业障怪物偏爱的滋生地。线报自然是假的,但盘踞在此的业障却是真实的——一群由“痴愚”力场残余影响而变异、形态如同扭曲金属与污泥混合体的“锈蚀魔”,数量不少,而且异常难缠。
它们的防御极高,行动迟缓却力量巨大,普通的曙光拳芒打在它们身上,只能留下一个浅坑,旋即又被涌动的污泥修复。杨楷陷入了一场沉闷的消耗战。
金色的拳影在昏暗的厂房内闪烁,将一只只扑上来的锈蚀魔轰退、净化,但更多的怪物又从阴影和管道中源源不断地涌出。战斗的节奏变得拖沓,耳边是怪物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和嘶吼,鼻尖萦绕着铁锈与腐臭混合的气味。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杨楷的耐心被迅速消磨。他惦记着尽快结束这里,好去核实下一条可能关于玉佩的、同样渺茫的线索。焦躁的火苗在他心头越烧越旺。
“没完没了……真是麻烦!”他低吼一声,再次一拳将一只锈蚀魔轰碎,但手臂传来的反震力让他感到一阵烦闷。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在厂房一个相对完好的二层廊桥通道口,似乎有几个人影正在小心翼翼地、试图快速穿过这片危险区域——是几个误入此地的拾荒者!他们显然被下面的战斗吓坏了,想要悄悄逃离。
而几乎同时,两只格外高大的锈蚀魔注意到了上方的动静,发出低沉的咆孝,挥舞着如同重型铁锤般的肢体,勐地撞向那看似脆弱的廊桥支撑结构!
廊桥发出令人心惊肉跳的嘎吱声,灰尘簌簌落下。上面的拾荒者发出惊恐的尖叫,进退维谷。
“不好!”杨楷心中一凛。按照正常战术,他应该立刻冲过去,利用速度引开或优先解决那两只攻击廊桥的怪物。但这样一来,下方剩余的锈蚀魔就会失去压制,可能从其他方向包围过来,甚至波及到其他地方。
一种更“快捷”的念头,在他被焦躁和某种表现欲(或许是想更快解决麻烦去追寻玉佩)驱使的心头闪过。
同时动用两把钥匙的力量,瞬间清场!
这个念头如此诱人,甚至压过了玖崇(耀)关于谨慎使用钥匙力量的告诫,也压过了他自身对失控的潜在恐惧。
“没时间了!”
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几乎是本能地,双手同时按向了腰间的两把业障钥匙——代表“嗔怒”的暗红钥匙与代表“贪欲”的深灰钥匙!
“喝啊——!”
两股性质迥异却同样狂暴的力量,如同脱缰的野马,瞬间涌入他的体内!暗红色的暴戾能量与深灰色的掠夺性能量在他经络中疯狂奔涌、冲突,带来撕裂般的痛楚,却也赋予了他一股前所未有的、充满毁灭气息的磅礴力量!
他的金色铠甲瞬间被染上了不祥的暗红与深灰条纹,形态虽然没有完全改变,但气势陡然变得凶厉无比!
“都给老子——碎!”
他双拳勐地向前一推!一道混合了暗红与深灰、边缘处空间都微微扭曲的能量洪流,如同失控的列车,悍然轰向场中聚集的锈蚀魔群!
轰隆隆——!!!
效果是惊人的。能量洪流所过之处,那些难缠的锈蚀魔如同被投入炼钢炉的冰块,瞬间汽化、湮灭!连它们赖以生存的污泥和锈蚀金属都被彻底净化、分解!仅仅一击,大半个厂房的怪物被清空!
然而,这股混合力量太过狂暴,远远超出了杨楷此刻的掌控精度。能量洪流在湮灭了主要目标后,并未完全消散,剩余的冲击波如同脱缰的野狗,带着毁灭性的余威,不由自主地、朝着侧上方——那摇摇欲坠的廊桥方向——勐地席卷而去!
“糟了!”杨楷瞳孔骤缩,心中的畅快感瞬间被冰冷的恐惧所取代!他看到了廊桥上那几个拾荒者绝望而放大的瞳孔!
千钧一发之际,他凭借着一丝残存的理智和对曙光之力最本能的呼唤,强行扭转身体,将大部分残余的能量导向自己的双臂,然后狠狠砸向地面!
砰!!!!
地面被炸开一个深坑,碎石飞溅。但依旧有一小股能量余波,如同鞭子般抽打在了廊桥的边缘!
卡察!廊桥的一角彻底碎裂,上面的拾荒者尖叫着向下坠落!
万幸的是,杨楷最后那一下对地面的轰击,产生的反冲力恰好减缓了他们的坠落速度,并且他们掉落的位置下方是一堆松软的、混合着破布和塑料的垃圾堆。
一阵混乱的哭喊和呻吟后,几个拾荒者挣扎着从垃圾堆里爬了出来,除了惊吓和些许擦伤,并无大碍。他们惊恐万分地看了杨楷一眼,连滚爬爬地逃离了这片区域。
厂房内,瞬间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杨楷粗重得如同风箱般的喘息声,以及能量过后,空气中弥漫的焦糊味和负面能量残余的冰冷气息。
他站在原地,看着自己造成的破坏,看着那险些酿成大祸的廊桥废墟,又看了看自己依旧萦绕着些许暗红与深灰能量的双手。
一股强烈的后怕,如同冰水浇头,让他遍体生寒。
但与此同时,内心深处,一丝微弱的、不该有的情绪也在悄然滋生——那瞬间清场、掌控强大力量的快感,是如此的真实,如此的……令人迷醉。
后怕与快感,恐惧与诱惑,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如同两条毒蛇,开始在他心中缠绕、撕咬。
这次失控的预演,在他心中留下了一道复杂而深刻的印记。它清晰地展示了滥用钥匙力量的危险,但也……不经意间,让他窥见了那隐藏在危险背后的、足以碾压一切的“捷径”。这道印记,在未来某个关键时刻,或许会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