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崇(耀)从未怀疑过杨楷(曙)的信念与决心。正因如此,当他通过獬豸铠甲那精密的数据监测系统,清晰地捕捉到杨楷近期能量波动的异常趋势时,一种基于逻辑与风险评估的担忧,促使他必须采取行动。
在S.d.部门一间安静的分析室内,只有他们两人。玖崇调出了一份经过他精心处理、隐去了部分敏感细节的能量波形图,投射在桌面的光幕上。波形图清晰地显示,在最近几次任务中,尤其是杨楷单独执行任务时,其能量频谱中代表“秩序”与“稳定”的曙光基线,出现了数次不应有的、短暂而剧烈的抖动,其波动模式与业障钥匙被高强度激活时的特征频谱高度吻合,且伴随着精神压力指数的同步飙升。
“杨楷,”玖崇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他推了推眼镜,尽量让自己的措辞显得客观而非指责,“根据近期战斗数据反馈,你的能量输出曲线出现了一些……值得关注的波动。”
他用激光笔指向那几个异常波峰:“看这里,还有这里。这种不稳定性的出现频率和幅度,相较于基准值有明显提升。虽然尚未影响任务完成度,但长期来看,可能存在潜在风险。”
杨楷看着光幕上那些被标红的曲线,眉头不自觉地皱起。那些冰冷的线条,仿佛在无声地揭露他近期内心的挣扎、对玉佩的执念、以及那险些失控的瞬间。他感到一阵莫名的心虚与烦躁,仿佛自己的秘密被人窥探了一角。
玖崇继续说着,语气带着他特有的、基于最优解的理性:“考虑到业障钥匙本身存在的风险性,以及外部环境压力(他隐去了首领注视的具体分析)的持续增加,我建议,是否可以适当调整任务安排,减少不必要的单独行动,以降低不可控因素。同时……”
他顿了顿,看向杨楷,眼神坦诚:“部门新引进了一套更先进的心理与能量协同评估系统,能够更精细地监测并辅助调节精神状态。我认为,进行一次全面的评估,对维持你自身的最佳战斗状态,以及团队的整体稳定性,会很有帮助。”
这番话,在玖崇的逻辑里,是出于对同伴的关心和对团队效率的负责。减少单独行动是为了降低风险,心理评估是为了提供帮助和预警。
然而,这番话听在此时神经紧绷、内心本就充满疑虑和压力的杨楷耳中,却完全变了味道。
减少单独行动? 是不是部门察觉到了他在偷偷追查玉佩,认为他公私不分?或者,是怀疑他独自行动时可能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是不是连独自战斗的信任都没有了?
全面的心理评估? 这更像是一根刺,狠狠扎进了他此刻最敏感的神经上!在他听来,这无异于一种隐晦的指控——怀疑他心理状态不稳定,怀疑他可能无法控制自己的力量,甚至……怀疑他正在滑向黑暗!
他脑海中瞬间闪过鸽(高逸)的低语:“他们真的信任你吗?”“当你体内的力量与他们所守护的光明背道而驰时,你的归宿又在哪里?”
一股混合着委屈、愤怒和被误解的寒意,勐地涌上心头。他为了这座城市拼死战斗,承受着钥匙的反噬和首领的凝视,内心的痛苦无人能诉,如今换来的,竟然是来自最信任同伴之一的“审查”建议?
他勐地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看向玖崇,语气生硬地打断了他:“什么意思,玖崇?你觉得我状态不行了?还是觉得我独自行动会惹麻烦?需要被监控起来?”
玖崇微微一怔,显然没料到杨楷的反应会如此激烈。他试图解释:“杨楷,我不是这个意思。这只是基于数据的风险预判和优化建议……”
“数据!又是数据!”杨楷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压抑不住的火气,“在你眼里,是不是所有东西都能用数据来衡量?包括信任?是不是等我哪天能量波动曲线超出你的安全阈值,你就要建议把我隔离审查了?!”
话一出口,杨楷自己也愣了一下,意识到自己说得太重了。他看到玖崇镜片后的目光凝滞了一瞬,那总是平静无波的脸上,似乎也出现了一丝极细微的裂纹。
分析室内陷入了尴尬而紧绷的沉默。
杨楷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情绪,生硬地转过头:“我的状态我自己清楚。评估就不必了,我会注意控制能量输出。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去训练了。”
说完,他不再看玖崇,径直起身离开了分析室,关门的声音比平时重了几分。
玖崇独自站在原地,看着光幕上依旧在闪烁的异常波形,又看了看紧闭的门,沉默地推了推眼镜。他无法理解杨楷为何会有如此激烈的抵触情绪,这超出了他基于逻辑和数据的推演范围。
而离开的杨楷,心中同样无法平静。玖崇那理性到近乎冷酷的建议,像一颗猜忌的种子,落在了他因疲惫、压力和外界蛊惑而变得异常肥沃的土壤上。虽然他知道玖崇大概率是出于好意,但那份“不被完全信任”的感觉,以及被视为“潜在风险”的委屈,已然在他心中生根发芽,在他与同伴之间,划下了一道细微却真实存在的裂痕。
信任,有时坚固无比,有时却又脆弱得经不起一句错位的沟通。这颗猜忌的种子,在未来的风雨中,是否会成长为隔阂的荆棘?